“顾盼你什么时候回来？宁波那个牙科诊所的项目需要现场协调的事情堆得不少了，最近一定得去一趟了。”分院长在电话那头，音调超快地对顾盼诉苦。
“这几天应该差不多了。这周末，最晚下周，下周。”顾盼希望尽量安抚分院长的情绪，努力说出有些模棱两可的承诺。
“顾盼，小心台阶。”身旁的吴医生好心提醒顾盼。
电话那头的分院长听到吴医生的声音，脑补了一些顾盼此次西安执行的个人任务，很识趣地急于结束通话：“好了好了，你尽快回来吧，挂了。”
“好的好的。”顾盼放下电话，对吴医生尴尬一笑，又看看走在前面的婉瑜小姐和吴老先生，正站在土木工程系门口追忆当年，吴医生适时说，“他们停下来了，要不，咱们在这坐会儿？”
“行。”顾盼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腿边这个长椅，看起来还算干净。吴医生从兜里拿出纸巾袋，还想拿出两张纸给顾盼垫一下，顾盼却已经大方地坐在了长椅上。
吴医生便也跟着坐下来，捏着纸巾，说，“你工作挺忙。听贝奶奶说你是位建筑师。”
“对，是搞建筑设计的。”顾盼看着宁波项目的业主群，分院长在里面各种赔礼道歉，同时说现场协调安排在下周。
看来下周是最后通牒了，赶紧搞定婉瑜小姐，回上海，才是正事。
在业主群里不敢吭声，潜水着看到业主不再气鼓鼓“要说法”，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又浏览了下别的业主群，暂时没有新的问题，才长吁一口气；这时收了手机，抬头就发现吴医生正微笑地看着她。
天啊，空气里的尴尬还能来得更猛烈些吗？
于是不得已开口，“您工作应该也挺忙的吧，对了，您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是周三，外科医生也得上班的吧。
“我爷爷对今天的约会很重视，我也专门请了假。”吴玘医生一本正经地回复着顾盼，顾盼能在他眼里看到祖孙二人对这次交大之行的重视，甚至还有期许，“我爷爷这辈子不容易，支援了半辈子大西北，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他把一生都献给了科研事业，他常常说，自己也算是为建校做了一些贡献，这辈子也能算是满足了，唯一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年少时爱慕的人，他自那天上火车来西安之后，竟有快60年没见到。”
顾盼听着这样一位可敬老者的故事，只言片语，心下已经很是感动。
“你说，我们的爷爷奶奶会不会再续前缘。”吴玘医生并不想过分伤感，开始转移话头甚至半是开玩笑地说。
“说不好。”顾盼笑着回答。婉瑜小姐应该没什么其他初恋、白月光男主吧，印象中，她和爷爷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爷爷名字里带“棠”，婉瑜小姐为爷爷种了一辈子的海棠花。
“黄昏恋？开什么国际玩笑？”吃晚饭时，顾盼跟奶奶讲起白天吴医生跟她表达的事，贝婉瑜直接笑着说，“这个老吴哦，我看不是什么再续前缘的噢，好像是在帮他孙子找机会跟小姑娘相亲的喔。要说他这个孙子呢，也是一表人才的呀，岁数么，37岁了，有点偏大。但是我们盼盼已经许了人家的呀。”
“许什么人家呀，上次见面，人家来都没来。”顾盼用筷子戳着米饭，气呼呼地说。
“哎哟，我怎么感觉你对程家那个小伙子蛮感兴趣的啦，现在不排斥这个婚事啦？”贝婉瑜喝着鸡汤，感到甚是满意。
“婉瑜小姐，我倒是想恋爱呢，可您看我这岌岌可危的工作，再不回去，我工作都要丢了。”顾盼故意抱怨腔。
可她的话也不无理由，连续四个晚上“开夜车”紧赶慢赶出来的舟山牙科诊所的两个新方案，今早分院长亲自去汇报被大大否定，肉丝儿给顾盼发的微信语音中简直带着哭腔，满身写满了不知所措。
就在刚刚等着婉瑜小姐点餐时收到的肉丝儿的微信：无锡星光广场的甲方说施工方又不按施工图施工，施工方的工头说拿不定主意，必须要建筑设计方派人驻场定调，而甲方自从上顾盼在现场调节了“柱子”难题后，对建筑设计方只认可顾盼，其他人到场都不算数。
分院长虽然只在白天跟她通了一个电话，言语中比较委婉提起归期，但顾盼已经很自觉地想，分院长替她顶的雷，她怕是连续加班一个月都还不起了。
郁闷。
我这年方二十八事业上升期的大好年华，搞事业不香么？非得让我相什么亲啊？
“可怜的盼盼。”婉瑜小姐言语中表露出了同情，可她并没有继续说，诸如，好吧，那我们收拾收拾，回苏州吧之类松口的话。
顾盼只好自己主动问，“婉瑜小姐，你的盼盼郑重地问你，是不是不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夫，我们就不回苏州？”
贝婉瑜见顾盼直接漏了底牌，便也笑眯眯说，“嗯，这叫不忘初心。”
行吧，天雷滚滚。
顾盼是该高兴自己猜对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