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死因成谜,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没怀疑过太后,本以为张太医是被孙家人处理掉了,不想今日竟还能遇见。
“刘大人的官阶也该往前进一进了,”覃德礼道:“我把张太医给你带来了,刘大人是个聪明人,不用我教你怎么办了吧?”
那位刘御史的内衫早就被冷汗浸湿了,皇帝这辈子信任的人总共也没几个,这覃德礼便要占其中一个,他的意思多半就是皇帝的意思,这事办好了升官发财,若是让皇帝不顺心,自己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翌日早朝,高迈见百官都无事要揍正要遣散众人,那位刘御史琢磨着皇帝的意思颤颤巍巍的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终于开口了,永治帝脸上露出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爱卿有何事要奏啊?”
“近日民间盛传太后弑先帝,掌朝纲……”
“放肆!”他话音未落便被永治帝怒斥:“太后是朕的生母,朕说过不准人妄议,刘卿将那些民间谣传拿到朝堂上来议论,真当朕舍不得砍你吗!”
“若是口说无凭微臣怎敢妄议,”那刘御史瑟缩着叩首道:“当年在先帝床前侍奉的张太医就在宣政殿外,陛下宣他进来一问便知。当年先帝和太后数次争执,太后鸩杀先帝,并将侍奉宫人悉数陪葬,张太医也是九死一生隐姓埋名方能活到现在,微臣见他所言情实让听者无不动容,这才冒死请柬,陛下不若宣他一见。”
“你大胆!”描金的杯盏在人跟前碎成一地:“滚出去!朕不想听!”
不想听不就是说明这里边有事吗?朝臣众人心思各异,有先帝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直臣一心想为先主讨个公道的;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撺掇着想听听这些个皇室秘闻的;有看着别人张嘴自己不说话好像也不合适的。总之一时之间,不管这事跟自己有没有关系,这些个人都乱糟糟的站出来请皇帝彻查。
眼见这些人的反应正如自己所愿,永治帝心里早笑开了花面上却仍是一幅不耐的样子,不情不愿道:“宣。”
那位传闻中的张太医这才显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下,算着年纪这人应当也有六十多岁了,可不知是岁月眷顾还是医者不显老,这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身量匀称腰背挺拔,一身白衣飘然欲仙,唇红齿白就连声音听了也让人感觉格外舒适。
这人所说和适才刘御史所言无甚差别,只道先帝和太后多争执,数次相见皆不欢而散,而后太后送了碗亲做的牛乳酥酪来赔罪,先帝本不肯用的,可也不好太驳太后的面子,略尝了一口,当夜便口吐污血,卧床不起。
众人惊呼,这可跟太后所说的中风症状大有出入啊。
“太后当夜便以先帝中风,加强防卫为由在寝殿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宫城防卫也都换成了自己哥哥的亲信,可先帝的症状根本就不是中风,那碗酥酪微臣拿银针试过,当年给先帝擦拭过的血帕微臣也留存到了现在,是中毒还是中风,陛下请人一验便知!”
那位张太医将有些年头的血帕高举过头顶,斑驳的黑色血迹肉眼可见,朝堂上早就乱作了一团,刘御史正要给皇帝再递个台阶请他下令彻查,却听殿外的小太监道:“太后驾到。”
太后曾摄政二十余载,在朝堂之上素有威望,虽今上即位后数年不临朝,但此刻突然驾临还是弄的众人惶恐不知所措,百官皆朝她施礼,她无甚气力的摆手让人平身。众人这才看清太后的尊容,老态尽显,由人抬着倚靠在身后的软榻中,神容憔悴,与当年临朝称制的意气风发对比鲜明,唯一不变的,那凌厉的眼神依旧睥睨众生。
两人隔着朝臣无声的较量,许久,永治帝终于扯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母后怎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