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万物渐盛,长安城的百姓趁着辰时暑气尚浅,日头不算毒辣,纷纷上街采办日用之物。
东市绸缎庄里挑货的小娘子们正在选江南送来的新式绸缎,眼尖的几个瞧着隔壁关门已久的夏氏珠宝行不知什么时候已将门头重新挂上,门窗门牌皆装饰一新。
凑近一瞧,门上贴有告示一张,上书:
承蒙皇恩,不胜荣感,东市珠宝行与西市粮油铺将于七月初七重新开张,开业七日内,每日前三十名亲邻均有额外福袋赠送,故友敬迎亲临。 夏氏。
夏挽情正在珠宝行后院的书房里,同苏檀儿选珠子做手串,长云从深井取来西瓜,切好端进屋里。
“苏姐姐,之后你就是夏氏正儿八经的掌柜,妹妹我可要靠你多挣钱了。”
苏檀儿浅笑斐然,将一颗紫香灰琉璃珠穿在丝线上,在夏挽情耳边比划片刻,又加了一颗菩提珠上去。
“妹妹做了王妃,规矩确实多了起来,以后就安心做你的幕后东家,万事有姐姐我在呢。
诶,说起这个来,”苏檀儿斜眼瞧了夏挽情,嘴角勾起一个看热闹的嬉笑,“陆郎君……或者说王爷,他当初是怎么把你哄好的?也没见你跟他闹多大脾气呢。”
夏挽情脸色明朗,一改往日的小女儿姿态,斜靠在铺了冰丝的软榻子上,身段萎靡慵懒,眉眼多了一丝媚态。
“嫁了就嫁了,没什么好闹的,想来跟他红脸胀气的没意思,再说……你以为他是个木头疙瘩,其实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而且极易吃醋,如今都是我顺着他的气了。”
“哦?可是因为之前柳三公子的事儿?”
夏挽情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杏眼含春,柳眉蹙起几分,像是想起了极为羞涩之事。
她将葱白的手遮住嘴角,靠在苏檀儿耳边轻声说道:“之前柳三公子捉含了我的脚,十一表面上端着捂着,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实际上……每每独处时分,他就老是拿住我的脚磨搓,我这双脚都快被他折腾得蜕皮了。”
夏挽情越说越臊,小脸一路红到耳垂。
苏檀儿微微一愣,随即转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扶在桌案上笑得花枝摇颤,连带桌上的滚珠都落了一地。
“想不到陆郎君如此表里不一,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夏挽情想起他在罗帐里,喘着粗气夸赞自己“夫人玉足令人着迷,为夫日后可要好好守着这双脚才是”的醋模样,实在令她又羞又恼,偏偏又挑不出这话的错处,只能顺着他来。
说话间,门外轻敲两声,阿玖一身常服束了袖口、脚踝,一副作工时的模样。
“图纸可都画好了?搬完架子我还有其他事儿呢。”
苏檀儿见阿玖进来,眼神又妩媚三分,她拿起一旁书桌上的陈设图纸递给阿玖,指尖若无其事地在阿玖掌心划了一下。
“有劳郎君了。”
阿玖被苏檀儿身上淡淡的苹果香气熏红了脸,咳嗽两声走出去。
转身出门时,他收回手掌,在身后默默的捏成团,指尖在方才她划过的地方描摹。
两人的小动作被夏挽情尽收眼底,她一向知道苏檀儿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在海蜃楼多年岁月,她早已看透了男人的本性,只有做到断了对男人的希冀,才能如她这般随性自在的游走于这么多男人之间还能全身而退。
如今她花重金给自己赎身,脱了贱籍,难道是又对终身大事动了心思?
夏挽情看着苏檀儿还望着门外出神,嗤笑着凑过去。
“阿玖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苏檀儿惊觉回神,知道自己的眼神已将自己出卖,也不遮掩,低头指尖摩挲,像是在回味方才的温度。
“不错什么,他才是个真正的木榆脑子,敲打多少次了还是不开窍。”
夏挽情大喜,激动的一把捉住苏檀儿的手。
“原来苏姐姐是真的喜欢阿玖!之前灾民冲进我府里那次,我就瞧着你与他有些不同……既然苏姐姐有意,我这就去找十一给你们做主!”
“诶,”苏檀儿反握自住夏挽情的手,往日活色生香的面容难得挂上一丝愁容,“就怕是妾有情,郎无心,强行要了来也没意思,再说时日久了,我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从前我在青楼里……”
“又来了,姐姐若在自轻自贱,妹妹可要生气了,你从前虽在青楼,却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再说,阿玖不是那样的人。”
苏檀儿低眉垂目,以手托腮撑在小桌上发呆。
“于朋友情谊,你们自是了解他,可论男女之情,你们未必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为了庆祝我们明日重新开张,今晚不醉不归!”
夏挽情见苏檀儿洒脱,自己倒是反而显得多虑了,就应承下来。
“没问题,十一来接我之前,陪姐姐喝高兴!”
陆拾弋正在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