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糙理不糙。
宁千暮的话确有几分道理。
经她这一提点,闻昭倒想到一个极好的办法,不用兴师动众,也能将幕后之人吊出来的办法。
可宁府不是她的一言堂。
她若将这想法告诉宁培元,按刚刚宁培元连开个锦盒都要请示宁老爷的做法来看,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主,事情还是要传到宁老爷那里静待裁决。
宁老爷能爽快答应她这件事,机会相当渺茫。
手中的信件被指尖压出了褶皱,那道白慢慢泛开,逐渐将血色全部吞噬。
一行字变了形状。原本粗旷的字体,忽然娟秀起来,在她沉思的世界中,打乱重组。
与宋连淮告别前,她听过这行字的音调。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他笑的闲散,若无其事的将主座上那位大人的话推翻,告诉她,不用管那些附赘悬疣,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
之前在马车上,他声若朗玉,眸似明镜,她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那片炽光湖里。
向下坠落时,又要分出心神,听他温汤言语,用力将她包裹。
他说,有他在,做什么都可以。
闻昭总能在他频繁的肯定中,寻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就好像找到了一扇可以短暂躲藏的玉门,而那扇玉门坚不可摧。
那她从今往后,是不是也可以,偷偷借他的势,狐假虎威,去做成,她想要做的事。
一字一句,从脑海涌出来的想法,在她小心翼翼的词藻堆砌下,形成一句逻辑通顺,而且对之前的她来说,不着边际的话。
简简单单就能瓦解她周身的屏障。
碎片落地,惊扰到了几人间静止的空气。等闻昭再看清眼前景象时,旁侧有杂声不绝于耳。
“……商会有我接手,阿爹,祖父当初对你抱了多大的期望,你未必不知。你因为区区家宅小事,放下了与家族荣辱息息相关的商会,我怎能看你不轻!”
“暮儿,我……”
宁千暮情绪不稳是常事,闻昭见怪不怪,只是不知为何她会这样突然与宁培元吵起来。
宁培元垮下了脸,倒不是他因被自己女儿当众揭短有多恼怒羞愤,更多的居然是委屈与隐忍。
“宁小姐。”
宁千暮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家丑外扬,更怕的是在闻昭面前扬。
闻昭发声点醒,这才让她记起此刻还有外人在场。
“你们聊吧。”
勉强压住火气,宁千暮视线扫过屋内众人,冷言冷语,再不留情,“一屋子的窝囊废。”
“哎!”
林县尉不慎被波及到,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那个扬长而去的背影怒骂道:“宁家到底眼里还有没有礼法!还有没有县衙!”
刚安抚过一个,现下又恼了一个。
闻昭借口与林县尉说好话,暗暗避开宁培元,道:“宁小姐洒脱不拘惯了,说话并无恶意,林县尉莫要放在心上。”
林县尉看在背后那几位大人的面子上,怒气消了些许,道:“闻昭姑娘,这宁府实在是个是非之地,你说你从哪查起不好,偏偏要来受这气!等刘知县回来了,我定要告上他们一状,整个一通县的扫把星!看那宁培元病怏怏的样子,不知克死了多少人!真是倒霉。”
闻昭默默听着,抿直了唇线。等林县尉将怨气一股劲吐露完,才步入正题。
她当真要像宋连淮说的那样,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林县尉,既然你不愿在此处多待,那能麻烦你跑一趟宁氏商会么?”闻昭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带着小五,去宁氏商会将宁家接下来要做的事,谈上一嘴。一嘴即可,多说无益。”
小五是林县尉带出来的衙兵。
“这倒不难,”宁家门风败坏,林县尉乐见其成,只是他还心怀疑惑,便又问道,“只是……这宁家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什么事?”
闻昭不紧不慢道:“定然是先解决火烧眉毛的事。”
话音刚落,林县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宁培元都没来得及告知,就急匆匆的带着小五出了门。
堂内只余他们二人。
林县尉等人是被闻昭差遣出去的,而闻昭却待在原地,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宁培元忍不住想,是不是这女子早就对他有意,想借此机会与他单独共处一室。
想法一旦成型,就再也挥之不去。
宁培元眉飞色舞的往更深处想,血气上涌,颇有回光返照之意。
女子背对着他,那腰间束着的月色绸带,将她腰身掐的纤细,只堪盈盈一握。斜日黄昏,白纱坠地,玲珑曼妙的细腻柔软藏在其中,引人臆想。
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如墨暗夜。若是那月色绸带能在他手中流动,于女子皓腕缠绕;嘤咛落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