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娘”
吉婶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又不知听了多少去。
谷映浑浊地吐出一口气,没管这么多,自顾自地捡起背篓去了后院,用早已准备好的泥土和石头,动作熟练地搭建了个窑炉,复又把背篓里的东西丢了进去,一边劈着木柴,一边注意着炉火。
吉婶坐到了她的身旁,替她守着柴火,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映娘,我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谷映强扯出一个微笑,不欲多言。
吉婶语气不自觉放轻了语气,似闲聊道,“映娘,你这是要干嘛?”
谷映闻言,神情舒展,眉眼带笑,瞳孔中映射出火焰的光芒,她说,“我要做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布料。”
日升月落之间,一晃三日过去。
张淮不知如何打发了那个商人,反正是没再来过了,但他却上了门,身后跟着一大堆工人,还拿着一张字据,上面赫然写着谷父拖欠他们的工钱,三月月供,总计一百两银子。
本以为要闹好大一番,结果谷映一脸平静地接过单子,“既然有字据在,我便会一分不少的付,但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我谷家的纺工。”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沸腾,
“你这是过河拆桥吗?”
“解雇我们,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吗?”
“……”
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棍子,见她要走,直直的往她头上敲去,谷映只觉眼冒金星,恍惚之间,耳鸣更甚。
闹剧以谷映挨了一棍结束,她却还和没事人一样,依旧忙着自己的豆染,和稀泥,涂抹封窑,让石灰石在里面充分反应。
而后等待的这一段时间,谷映都在认认真真的制版。
凭借闲暇之余,她随意的坐在布料商贩摊子的石阶旁,随机挑选一个欲买布料的女子,抓住对视的机会,听取她心中的想法。
她大大小小地记录了一些,后又全身心的投入在图案之中。
不论白天昼夜,一方书桌,一卷书纸,她手握炭笔,三两下勾勒,些许点缀,图案鲜活跃然纸上。
不知修改了几次,她的眉心终于松散开来,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拿着一把小刻刀,沿着制好的图案,不敢有一丝懈怠的慢慢描绘。
沿着线条,抠出图案,然后以此为模板,再复刻排列整齐,为满版。
待窑内热气散尽,又是三日过去,也到了开窑的日子。
谷映破开表面的泥土,用木板夹出藏在窑内的石灰,它们一改最原始的淡灰色,通体灰白。
她端详了片刻,拿起它们便往碾槽走去。
碾轮前后滚动,待到碎石碾碎为灰,也便成为了石灰。
现代大多数都是使用工具进行粉末的研制,这倒还是谷映第一次尝试古人的技艺。
日头正盛,她随意擦拭了额角的汗,撸起袖子,不等半刻停息,复又去石磨上磨制黄豆粉。黄豆粉与石灰粉相融合,搅拌均匀加入些许清水,呈面糊状,浆也就调好了。
万事俱备,接下来,也就是最为重要的——熨布。
谷家还尚存众多的布料,制作精美,倒也无需谷映特地准备。
取一块灰烬,放入铁制的熨斗中,也就是古时候的熨布方法。
谷映大手一挥,直接在院子里铺了一个大木桌,重复着动作,一丝不苟的把布料全部熨平整之后,再把版纸放于布料之上,用刚调好的浆在表层涂抹均匀,这就是印花。
撕下版纸,留下刚才的图案,浆凝结布料至上,经过晾晒,待风干之后,再经过反复多次浸染,最后再清水中漂洗去浆。
非遗技艺,为传承,化腐朽为神奇。
目之所见,是一块蓝白相间,别具风格的豆染布料。
图案或花朵、或动物,风格或清新、或成熟,图案栩栩如生,印入眼帘。
所有工艺,纷繁复杂,不多不少,刚好七日。
——
是以,长乐红火,万象更新之时。
招财进宝,宜开张大吉。
谷映怀抱着去镇上颇具声望的先生那儿求的笔墨,还小心翼翼的框了个边,搭着椅子,换下了门前“谷家布坊”的牌匾。
“谷家豆染”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瞬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顶着“谷家”的招牌,本就有一定的吸引力,却又打着从未听过的“豆染”的名号,猎奇心理作祟,谷映倒也从中得利。
“你听说了吗?谷家那个傻子女儿说是搞了个什么豆染出来,排队都排不上呢?”
“听说了听说了,你别说,那样式确实好看,是从未见过的款式。”
“就是啊,那图案,那布料,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
“……”
谷映看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