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宴只觉得头疼烦躁,推开窗让冷风吹进来迫使自己冷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中,这一切倒霉事似乎都是从行宫遇见钟乐心之后开始的。
西京城冬日清晨冷的出奇,明明才刚刚入冬,可几阵北风吹过,院中老梧桐树上仅剩的叶片也留不住了,随着冷风片片飘落。清晨,钟怀逸已打扫完院子中的落叶,钟乐心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
“咳咳咳咳,钟先生在吗?”住在巷子东头的俞婆婆站在门外敲门,钟怀逸打开门就看到老人家端着个竹编的簸箩一脸慈祥的笑着。
“咳咳咳咳,乐心丫头还没起吗?冬日冷,小孩子总是贪睡的。”
还没等钟怀逸回答,就听见钟乐心大着嗓门,中气十足的在屋内喊道:“俞婆婆早,乐心还没有起,因为乐心爹说钟乐心,你懒得就像头猪。”闻言,门口站着两个人和路上早起赶着做生意的人都乐了。
“咳咳咳咳,乐心这丫头,无论何时都是这么精神。”说罢将手上的簸箩递给钟怀逸,“自家树上结的果子,京城冬天寒冷,蔬果价高。这东西耐放,给孩子解解馋。”
钟怀逸揭开簸箩上盖的麻布,簸箩里满满都是黄澄澄的柿子,急忙退回给俞婆婆,“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俞婆婆硬塞回给钟怀逸:“什么使得使不得,不过是些自家的果子。咳咳咳咳,就留给乐心丫头吃了。”
实在推脱不过,钟怀逸只好收下。见俞婆婆还是不住的咳嗽,问道:“您看过大夫没有?药还是要接着吃的。”
“人老了,身体不中用了。回春堂的大夫说了,我这是肺上的问题。咳咳咳咳,不好治,不费那银子了。”俞婆婆摆了摆手,示意钟怀逸关门,自己则背着手慢慢的向家中走去。
钟怀逸目送俞婆婆走远后方才关了门,待他端着簸箩进了屋,乐心已穿戴整齐似乎是要出门。
“要出去?”
“嗯。今日城中有热闹。听说万春阁花大价从江宁请了一位才貌舞姿双绝的花魁,我去凑凑热闹。”钟乐心将一把小巧的匕首贴身藏好就往屋外走去,“我今晚回来得晚,不用等我,您先睡。”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清晨的街道充斥着各种小贩高声的吆喝,小贩们呼出的热气在出口的瞬间化为白色的雾气消失在空气中。街道上摆满了各种商品,冬天的京城虽菜蔬稀少,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三五家菜摊里也会夹杂着一家卖菜蔬的摊贩,但这种摊贩的摊位前站着的都是穿着厚厚棉衣拿着手炉的有钱人家的采办。
今天热闹的不止是早晨的集市,一向在夜间才开门迎客的万春阁今日一大早也开了门,此刻仆役正在四处洒扫,张灯结彩的装点着各处。万春阁对面的馄饨摊子里,一个小个子少女正在支着耳朵仔细辨别食客的闲话。
“听说这桃夭姑娘是江南地区最美的花魁。特别是拿手的霓裳舞在江宁可是一票难求。”
“你这算什么消息。我家江宁的亲戚说,曾有江宁富商花了万金,只求能和桃夭姑娘共度一夜春宵。”
“你们这算什么!我堂兄三姑家的表侄女是城西陈老板的第三方小妾,我听说呀,陈老板早在数月前就在烟雨阁拍下了一套七彩琉璃夜光杯,只为今日博桃夭姑娘一笑。”
那边说的起劲,钟乐心这边听得心里乐开了花。“很好,很好。这桃夭姑娘真不是个人,她明明是块吸金石嚒。不过,嘿嘿,陈老板怎么又有好东西了。”
钟乐心听得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看到在金吾卫熬了一夜的沈修宴正在往这边走过来。当沈修宴顶着那张因睡眠不足的臭脸站在馄饨摊时,所有人都自觉地分散开,不想和他拼桌,只有还在傻乐的钟乐心独坐一桌。
“老板,一份馄饨。”
循着声音,钟乐心先看到了那把金背玄铁刀,视线继续上移,就看到了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的臭脸。
待视线交接的刹那,二人异口同声道:
“是你!”
“晦气!”
狭小的馄饨摊内死敌相逢,怨气冲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