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子突然从青杳身后走上前来,语气温和却带着威严地问:“不知如何下笔吗?”
青杳迅速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来人有点眼熟,应该是某个老师,只是青杳没上过他的课,叫不上姓名,青杳又迅速低下头,也不敢答话,只希望老师快快走了吧,别再盯着自己的白纸看了。
老师却偏偏蹲了下来,伸出手臂指着前面一排商铺比划了一下:“这样、还是无法下笔么?”
这样是哪样?青杳懵得很,大约这懵懵的表情挂在了脸上,青杳只听得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
完了,这下得挂大零蛋了,青杳绝望地想。
岂料,老师从青杳手中抽出笔,拿过她膝上的纸和垫着纸的木画板,抬手刷刷几笔,只见放生池、池对面的商铺、池边的杨柳岸、柳树下追逐嬉闹的孩童就全部跃然于纸上,青杳看着老师的修长的手指和灵活的运笔,心里暗暗思忖着,这手要是长在我的膀子上就好了呢,或者就是考试那天借我用用也成。
“嗯,不能画得太好,否则就不像是你画的了。”老师又涂抹了几笔,然后把纸笔交还给青杳。
青杳捧着那幅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想着,怎么也不能用这幅画交作业,回去以后要拿纸细细地描了样子,再上色才好。饶是如此,青杳也觉得是占了便宜。
“看你长得好看才帮你画的,可不许告诉别人啊。”
老师说完这句话,站起身子迈着大步走了,青杳的心里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轻飘飘的,有一丝喜悦又有一丝忐忑,害得她突然胃疼起来。
时至今日,青杳最后悔的是没能看清老师的样子,那以后在女学中似乎也没有再遇到他。连青杳自己都分不清当初帮自己画画的人到底是女学里的老师还是只是一个过路的公子。青杳只记得他穿着玄色圆领的直裰长袍,袖口有万蝠纹样的印花,使那玄色重重叠叠、层层渐渐,就像纷繁的墨色一样,叫人多看一眼都恐会落入深渊。
甚至连那句让青杳回忆起倍感甜蜜的话,都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说过,还是记忆被时间反复冲刷过后为了使痛苦稍弱而进行的一种修饰美化的假想。
不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