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变成了活物,正在四处探索。
“它们醒了,我们该走了。”云川终于站起身来,手腕上的镯子缓慢转动着。她说道:“镯子没有完全修好,只是勉强能用,很快就会再次坏掉,而且会坏得更严重。按照梦境持续的时间来看,撑不到最后。”
谢玉珠傻眼:“那怎么办?”
“我们现在去梦境中心找魇师。”
“然后呢?”
“后面的事情我不擅长,你来想办法吧。”云川说得坦坦荡荡。
谢玉珠愣了片刻,揉着太阳穴道:“我明白了。这情况就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我要折寿。”
此时摘月楼里的众人们,正在一片混乱中维持着微妙的秩序。魇师们被白纸围困在高台上不得脱身,纷纷以魇术招魇来与白纸对抗,一时间高台上刀剑、火海、洪水、猛兽层出不穷,声势浩大而来,然而纷纷被白纸切成碎片或掩埋消散。
这白纸的牢笼坚不可摧,背后的魇师强得出乎所有人意料。梦醒的魇师们只能徒劳地尝试,而尚且未落败的魇师们则仍以梦魇厮杀,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纹丝不动。
另一边,仙门弟子们和摘月楼仆役们倒都还镇定。仙门中人本来就是受邀来此为盟会做个见证,并非主事之人,眼见这搅乱盟会的人也是个魇师,想来这也算是魇师内部的斗争,不便插手。于是他们尝试破坏白纸无果后,看白纸并不想攻击他们,便也先按兵不动,看着铜镜上的梦魇战局。
摘月楼仆役则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来桌椅摆设坏了魇师们也赔得起,别把楼拆了就行。
逍遥门席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快看巽字乙号位!”
仙门弟子们纷纷把铜镜上的梦境转到巽字乙号位。这里正是三人混战,一个矮个子的四十来岁的黝黑中年人敲着巨大的鼓,每敲一下天地便跟着震动,靠近他的东西都应声粉碎。一个三十来岁的白面书生样的人操纵着无数巨木,如同活物般伸出枝干纠缠对面,一旦断开便流出烫人的毒液。最后一位高个子清瘦的尖脑袋,一挥手便有无数蝗虫铺天盖地地飞来,所过之处的所有生灵都被啃食殆尽。
这边正战得昏天黑地不分胜败,三个梦境汇聚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奇诡纷乱。而两个灰头土脸的女子躲在巨木的枝干后,一个女子高喊道:“都说了我是谢家六小姐!快把我们放出去!”
镜子外的摘月楼仆役们一见这情景,纷纷大惊失色,惊呼声此起彼伏。
“六小姐!小姐怎么进梦里了?”
“云川怎么也在?”
“怎么回事!?”
席间的仙门弟子面面相觑,不由得瞥向扶光宗。谁不知道谢家大小姐与二公子都在扶光宗修行,这次虽然没有来,但扶光宗到底与谢家关系亲近。庄叔不顾白纸纷飞,马上奔去扶光宗席位,隔着白纸围墙求扶光宗弟子帮忙把谢玉珠救出来。
那梦境里的魇师还在火上浇油,敲鼓的中年人道:“我只知谢家大公子,大小姐,二公子,谁见过什么六小姐?你说你是谢家六小姐你就是了?”
白面书生劝道:“不管她们是谁,两个弱女子误入梦境,我们不能不管吧!”
敲鼓的摇摇头:“怎么管?召她们入梦的不是我不是你,我看也不是那赵老六,不是我们召的怎么放?谁又知道她们怎么进来的?一个谢家小姐一个白毛丫头,这一塌糊涂的比试规则保不齐就是她们搞的!”
“依我看这规则早就出了问题,大家都该停手了!”书生高喊。
那操纵蝗虫的尖脑袋终于发话,哈哈大笑道:“管他什么规则,赢到最后就是盟主了。你徐述要充好人就乖乖认输,所有梦都破了她们不就出去了?”
敲鼓的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道:“你看看,就算你收手赵老六那疯子也不会收手!你现在分神护着她们两个,一会儿就得败下阵去!”
徐述气道:“钱千福,你就会说些风凉话!”
他们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话说了几回合梦境便战了几回合。徐述护着云川与谢玉珠确实力不从心,眼见着挡在云川和谢玉珠面前的巨木在鼓声中化为齑粉,那蝗虫们便乌云般黑压压地冲过来,饿疯了似的连野兔老鼠都啃光只剩个骨架。
谢玉珠嚎叫一声连连后退,只觉得今晚她也得做噩梦,所有这些玩意儿都得重来一遍。
那黑云般的蝗虫就要冲到她们面前,千钧一发之际,云川抬起手,藏在袖中的灰烬绕着胳膊涌出,随着她的吹拂冲天而起,自地而天立起一座高墙,朝着蝗虫们轰然倾倒。
乌云被高墙拍散在地,谢玉珠捂着心口望向身边一脸淡然的云川。
云川的镯子露出衣袖之外,挂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层层圆环旋转间蓝色光芒璀璨。
她们面面相觑片刻后,云川一挥胳膊把手背在身后,念词儿似的说:“啊,我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