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离开的时候，姜沉突然看向庭院角落的的水井。他走过去，低头看里面水晃动，声音轻轻的，“水里有妖气。”
清河跟在他旁边，也往里面看过去。水井映出一轮月，两张脸，晃动着——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姜沉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离远一些。”
“是不是刚刚目鬼来过？或者有别的妖来过？”清河问。
姜沉摇头，“不会。短暂的停留不会有这样不散的妖气。更像是井下有一群妖怪。”
清河和他对视。
“不会……吧……”她磕磕巴巴的，不敢置信。
经过一翻操作，已经确定是封印破损的姜沉确定了，“这里的封印裂了一道缝隙，一些小妖可以通过这里出来。”
“那目鬼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清河四处望望，“那现在它在哪里？”
“这里已经没有它的气息了。”扶苏掐指一算，“已经出宫了。其他地方都有阵法的符力，他的修为不足以让他离开这里，但这里的妖气可以提升他的修为，大概在这里吸收了足够的妖气护体，于是今晚便离开了。”
清河喃喃，“那他一定在这里待了很久……”
她突然问姜沉，“你有没有带护身符？”
姜沉一愣，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护身符，没有递给她，“你要护身符做什么？你又不能……”
“不是我用啦！”清河一把薅过来，“是给卯娥的我怕这里面再出来什么妖怪伤到她，宫里其他地方都有符力，只有栖云殿没有，他们出来了怕一时半刻也不会走。”
说句话的功夫，握住护身符的手已经微红，感到刺痛了。
姜沉把它拿过来，挥手一指，护身符飞到卯娥门外，挂在门前。“明日让她取下挂在身上吧。”
花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为什么主人碰到人类的护身符会有类似“妖”的反应。
夜色渐深，一片云飘来，月亮静静隐在其后，窥视人间。庭院中更黑了。
“杀害柔妃的，或许就是这里逃出来的妖怪。我明日会去其他地方看看是否有其他裂缝。”他说，“早点休息。”
第二日，又传来噩耗——昨夜侍寝林贵人死了，是和柔妃一样的死法。
卯娥告诉清河时，她正在给给花魄梳头发。简单的垂挂髻，用红丝线绑好。
“陛下可生气了，让国师大人晚上派人守着皇宫呢。”卯娥说，“国师大人要守着皇后娘娘，今天怕都不能来了。”
林贵人是将军之女，她的死不同于宫女出身的柔妃，皇帝一定会大动干戈的。清河轻轻叹口气。
晚上见到岳钰时，她非常诧异。她是皇室血脉，受护国大阵的保护，任何妖怪都伤不了她，按理说，不应该派人来守着。
岳钰只是淡淡的，垂眼不看她。告知他来的目的后就不再说话。他身上有一种沉寂的感觉，好像在他周身一切都会湮灭了声音，像一座吃人，湮声的怪山。
晚上，岳钰一直待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上。他的衣角垂落下来，在飘落的花瓣中随风飘摆。让清河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黑猫小鱼，它最喜欢睡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上。
小鱼原是先帝宠妃岳妃的猫，后来她不知为何被先帝厌弃，打入冷宫后一病不起，很快就香消玉殒了。清河偶然见到它，就把它带了回来，取名小鱼。
说来也怪，小鱼刚刚被它带回来时很是粘人，没几天却性情大变，总是离清河远远的，非常不喜欢身体接触，这让她非常不解。但她们还是彼此陪伴了三年，从她八岁到十一岁。
后来有一天，它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五
有兽蜚，形状像牛，白色的脑袋，一只眼睛和蛇一样的尾巴。这是一种不祥之物，它在水中行走，水便会干涸；它在草中行走，草便会枯死；它一旦出现，天下就会发生大瘟疫——百妖图。
京城外突然开始出现瘟疫。姜家的弟子称在京城内发现了“蜚”。姜沉和岳钰先后奉命出宫，抓捕这种不祥之物。
最后，岳钰先一步把蜚锁在了镇妖牌里。
宫人都在议论，陛下有意任命岳钰为新任国师。
雨，又开始下了。
几个人把清河围起来，锦衣华服，稚嫩的脸上却带着恶意的笑，“我们把妖怪丢到水里去！”
“丢水里去……”“水里去……”他们尖锐的声音仿佛石子落入湖泊，一圈圈荡开来，又仿佛是他们身后站着许多人，佝偻着身子，重复他们的话。
清河从他们的包围里冲出去，奋力向前跑去。他们在后面追，发出刺耳的尖啸。
一片落叶无风自起，飘飘扬扬落到清河脚边。清河诧异地望着它，一抬头，面前倒吊着一个人，双目流血，猩红的血液从额头上缓缓滴落，聚集在地上。
清河大叫一声，下意识往后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