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
那年七岁的织芽因为看见她的眼睛险些被皇贵妃杀死,又莫名失去记忆。定与看见了她的眼睛有关,被皇贵妃不知用什么法子抹除了记忆。
织芽不问也好,她不想骗织芽,更不想再一次让织芽陷入危险的境地。
帝生岁看向外面,日头正盛。自从那主仆二人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有踏出过碎云阁,在这一方院落之外,到底是怎样的世界呢…
想到刚被她埋在后院那堆白骨,帝生岁眼神暗了暗。外面的世界能够养出这么恶心腌臜的变态之人,也不见得多好。
——
离她杀死三皇子只过了三日,她又一次见到玉嬷嬷。
记忆中,玉嬷嬷十分严厉,虽是皇贵妃的贴身嬷嬷,但皇贵妃十分尊敬她。
玉嬷嬷带着一众宫人来碎云阁、看向帝生岁时,那双布满沟壑的眼锐利的使人无端生出惧意。
那苍老的手抚了抚帝生岁眼睛上的白绫、
“小帝姬可曾让人看过你的眼睛?”
帝生岁长袖之下的手指微动,面不改色的摇摇头:“不曾。”
玉嬷嬷正在观察她是否说谎。
她面上露出些许迷茫,不解的问道:“玉嬷嬷为何会这样问?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三殿下不见了,宫中怀疑是有魔族出现,抓走了三殿下。娘娘听闻此事,担心您的安危,特此命我等接小帝姬回宫。”
帝生岁瑟缩了下身子,连忙握住一旁织芽的手,惊慌的道:
“竟会有魔族,好可怕。”
玉嬷嬷见帝生岁竟这般胆小,不喜的皱了皱眉。小帝姬当真是没有她的亲姐姐唯安帝姬一半出色。
玉嬷嬷将宫人递过来的帷帽给帝生岁带上,扶着帝生岁坐上銮驾,向皇宫里那座至尊至华的最大宫殿行驶而去…
这一路上,帝生岁欣赏着皇宫的风景,朱墙壁瓦,雕梁画栋、与碎云阁仿佛两个世界。
玉嬷嬷走在銮驾的左侧,她脚步轻盈,腹部收紧双手端握于前,无论脚步多急,双肩亦是平稳。
反观右侧的织芽,这些年她走过最远的地方是那片枯叶林、每三日就会有采买的宫人到那里为她们送些冷宫的份例食材。除了那片枯叶林,再没去过其他地方了。一瞬间被皇宫这奢华的盛景惊讶的嘴唇微张。
这一路上碰见许多人,有宫妃,也有宫人侍卫。毫不意外,銮驾上的帝生岁频频引来注视的目光,有好奇,有不屑,甚至还有同情。
帝生岁将这些收进眼里,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随着銮驾离那座宫殿越来越近,帝生岁还是生出了许多陌生的情绪。
那里住着她的亲生母亲,和素未谋面,一出生就可以住在这里的姐姐。
而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
玉嬷嬷带着帝生岁走进殿中,帝生岁对屏风后面那道人影行礼:“参见皇贵妃。”
她说完后,屏风后的人嗤笑一声,嗓音婉转动听:“怎么,几年不见岁岁竟是连娘亲也不会喊了?”
帝生岁抬头看向屏风之后,她还记得在七岁之前,每每她向这个女人叫一声娘亲,都会迎来嫌弃的白眼。
她骂她是怪物,她说是因为她才会被贬入冷宫,她说她才不是她的娘亲。
帝生岁怔愣这片刻,主位上的人从屏风中走出。
柳如梨用保养极好的纤细玉指轻柔的将帝生岁扶起:“罢了,这么多年没见,岁岁与娘亲生疏也是不可避免的。”
帝生岁那双隔着白绫的眼,定定的看着柳如梨,想从她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可柳如梨面上的担心不似作伪,仿佛几年前对她横眉冷对的人真的转了性子。
帝生岁默不作声的将手抽出:“不知皇贵妃娘娘将我从碎云阁接出是因为何事。”
柳如梨将她扔在碎云阁四年不管不顾,哪怕贪恋那片刻温暖与微弱的亲情,她也并不相信柳如梨会突然转了性子想对她好。
柳如梨笑容僵在脸上、攥着手帕的手紧了紧。
垂眸片刻,不知思索些什么,眼中不耐之色压都压不住,她索性不再继续装作一副慈母模样。
她慵懒的打了个哈切,慢悠悠的坐回主位,那双凤眸打量着帝生岁,视线落在她眼前的白绫之上,直入主题般的说道:“三皇子帝荣,是你杀的吧。”
原本以为帝生岁听到这句话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她轻轻抚了下眼睛上的白绫,精致无害的稚嫩面容微微一笑,秀眉娴静:“儿臣从没见过三皇子,怎会杀了三皇子。不过几日前倒是杀了一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罢了。”
凭柳如梨从前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今日将她从冷宫梨接出来,绝不是问罪这么简单,她在赌。
柳如梨眉心一动,丹红色的指甲将桌子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她看着帝生岁的白绫,将一道红色的灵力打入白绫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