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的风沙很大。 路面依旧翻滚着黄沙。 一袭红衣的少女以纱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这双眼睛好像一条河,里面水波微漾,缓缓流动。 只看这么一双眼睛,雷星宇已经把姜姜给认出来了。 他似乎已经把刚才的危险全部都忘记了,一双眼睛又惊喜又贪婪地盯着姜姜。 “原来是姑娘。” 姜姜背着手走出来:“原来是雷公子。” 雷星宇激动道:“姑娘还记得我?” 姜姜只能微笑。 她还不至于忘性大到事隔一日,就忘记这么一个花里胡哨的公子哥。 雷星宇却突然羞涩了起来:“还……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竹姜姜。” “‘逸气假毫翰,清风在竹林’【注1】、‘崖蜜助甘冷,山姜发芳辛’【注2】,姑娘好名字。” 这个骄傲急躁的公子哥,似乎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书呆子,除了讲出这两句诗,别的话都不会说了。 他手心都冒出了汗。 只是这前一句尚且还好,后一句……姜姜有些疑惑,这是可以拿来夸人的吗? 姜姜只能礼尚往来道:“‘云汉几万里,星宇争耀芒’【注3】,雷公子的名字也不差。” 雷星宇耳根忽然就红了。 傅红雪已是走远。 他好像什么时候一旦往前走了,就绝不会再回头。 你若去喊他,他倒是愿意在原地等你一等。 只可惜一般会喊住他的人,都是想要取他性命的人。 姜姜抬脚就要走。 雷星宇急道:“等等。” 姜姜回头看他:“还有事?” 雷星宇支吾道:“不知,若在下想邀姑娘一起……喝茶,可否?” 他本想说喝酒,可不知为何直觉姜姜不会是爱喝酒的人,便改了口。 姜姜笑道:“沙城虽大,也总有见面的机会的,若下次有缘,可一同品茶。” 雷星宇又追了几步:“那你现在要上哪里去?我……” “陪你”二字,他实在说不出口,脸都憋红了。 姜姜却只是向他摆了摆手。 雷星宇失落地望着她的背影。 少女快跑几步,追上傅红雪,在他肩膀拍了一下。 “诶,傅红雪。你怎么走这么快?” 傅红雪道:“我走得并不快,是你没有走。” 姜姜:“……” 他们的聊天,总是死于傅红雪的一针见血里。 傅红雪似乎只是为了出去吃一碗面,一回来又把自己关进房子里。 姜姜把小包袱放在傅红雪门口,敲响门之后,拔腿就跑,活像被狗追了。 傅红雪来开门的时候,房门前没有人,少女从院门探出一颗脑袋,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货已出门,恕不赊退。” 少女像这秋风,一下就没了影。 傅红雪低头看脚下的包裹。 他本可以不必理会,让它像一片树叶一样,静静伏在这里。 可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 包袱里是两件衣裳,两件黑色衣裳。一件镶了红边,一件镶了银白边。 衣服上面还有一张信笺和一条红色发带。 “傅红雪,衣服已经做好了,老板说不能改了,你若不要,就是浪费!红绳在我们那里,表示祈福和祝愿,愿你一切安好。” 旁边还画了一张很简单又很传神的笑脸。 傅红雪最终还是没把包袱给丢掉。 他的手指按在信笺上,人却在出神。 墨迹浓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只光洁的手拿起了纸张。 纸上端正地写着“云汉几万里,星宇争耀芒”。 纸张被珍重地压住了,秋风吹过墨痕,也吹过那带笑的嘴角。 雨后秋夜,尘埃涤尽。 夜凉如水,台阶湿滑。 高台木屐踏着润泽石板,湘妃竹伞微微抬起。 银烛画屏,垂帘玉钩。 波斯毛毯,消散足音。 芊芊玉手微微拨动垂帘,绰约身姿隐隐若现。 今晚是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