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一晃而过,此时已临近除夕,虽然快要过年,朝阳城里却并没有过年的氛围,大多数平民都闭门不出,只有城里的巡逻军走来走去。拓跋焘将北燕民众分批迁出,即便没被迁,除了山野流寇,也没人愿意留在都城附近。
冯弘据城而守,拓跋焘又派军在附近郡县留守。此时,北魏占据的郡城里倒是一派年节气象,离过年还有几日,城门四周就已经挂上了灯笼,连城墙上的守卫军都只当值个半天,一过午时就不见踪影。
朝阳寺后山,清晨军号就已经振天。
军队在这一年之间已经近乎改头换面。冯棠更在几个月前,为其取名朝阳军,期望颇深。目前朝阳军已经扩大到三千余人,还建立了一支骑兵队,全军以冯棠为将,思归为军师。
这一年间朝阳军几乎扫平了都城附近大的山匪势力,只剩下零星几个流寇。北魏本就无意管理燕国政事,现在只当他们是更大的山匪组织,又是女子为首,反而乐见其成。冯棠在这一年里也结交了不少北魏军队的“败类”。
去年过年时,正赶上战后,再加上冬天正是要命的时节,即便是春节也是在慌乱中度过的。冯棠见周围郡县的北魏守军都在张灯结彩过年,决心今年要让大家过个好年。
趁着日头刚起,冯棠便叫上思归,两人快马疾驰到了最近的郡城。这是冯棠第一次真正逛集市,做公主时没机会逛,有了军队之后即便进城,也是为了办事而来,总是来去匆匆,更没时间逛街。
年底的集市比平时更加热闹,拉着车的也不停留,一溜烟的冲过人群,应当是专为置办年货而来的,时不时还有人聚在一处,为杂耍、说书的鼓掌。百姓们已经全然忘了去年的战事,在北魏的统治下,看起来很有些安居乐业的意思。
也许,本来就是这样,不管谁当皇帝,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街上还有不少官家小姐们也出来逛,小姐们都怕冷的很,大多都披着风帽帔,穿着圆领衫,有的里面还带着毛绒围领,外面又披上一件长袍。即便普通人家的姑娘,这会也穿上了厚棉衣。
冯棠同思归一样,只穿着襦衣和束口袴,外面再套件长襖子,就算过冬了。无论同街上的官家小姐们还是普通民间少女相比,冯棠都显得有些另类。
思归用眼神示意她,要不要买件披风,被冯棠严词拒绝了,还被教育了一顿不懂省钱。
直说这东西,除了好看,练武的时候纯是累赘,何况仓库里也不是没有,何必在今天花这个冤枉钱。她已经忘记自己前几年还有满屋子的披风大氅,每年过冬的时候还要央求着母后再做上几件,现在已经全然没有公主的样子了。
街上还有卖灯笼、春联的,这些必须要有,冯棠买了不少放在马背上。又碰见专门在过年时才卖的面点,又买了不少……一趟集市才逛了一半,马背上连带着两人手里,都已经装不下了,冯棠还有不少东西打算要买。
思归只好去车马行租了辆车,又委屈两匹良驹暂时拉车,这功夫,冯棠又买了不少东西,正等着思归赶车来拉,最后装了满满一车回去。
回来的路上,刚过未时,夜幕已经渐渐落下,正赶上下小雪,走在寂静的山路上,不知怎么,冯棠也不说话,思归有心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倒平添了几分落寞。
回到山门前,王嚒嚒她们正等着,忙迎上来,热火朝天的搬着年货进去,又招拢了一大帮子人去准备年夜饭。冯棠这会也提起兴致来,亲自到厨房打下手,和厨师们一起准备酒菜。
正值佳节,军队又蓬勃如初生朝阳,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大家自然要多喝些,士兵们都喊着不醉不归。冯棠在厅内与众人喝酒,思归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只喝了一轮,便拎着酒出去了。
冯棠来找他的时候,思归正躺在伽蓝殿的屋顶上,落雪已经铺平了薄薄一层。
“我就知道你在这,你也不嫌冷。”冯棠也躺在旁边,跟思归要酒。“你怎么来了”,思归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她,双臂交叠枕在脑后。
“殿里那么多人,又不缺我一个,再说了,我是首领,我在那他们肯定放不开,还不如来找你。”冯棠今夜看起来很高兴,思归却敏锐的感觉到她有些落寞。
“不知道父皇、母后他们怎么样了,今天是不是也在过节。”冯棠只笑着把酒往肚子里灌,思归想安慰她,却又把话吞了进去。
酒喝完了,冯棠仍觉得不尽兴,又跑到伽蓝殿里找酒。却发现菩萨坐台下的帷帐里立着一块石头,与泰山石形状颇为相似,颜色却是赤红色的,表面光滑如镜,什么痕迹也没有。看起来很奇怪,问思归也不知。
冯棠不知是来了兴致,还是喝多了,突然冒出些刚来寺庙时的性子,拉着思归便要结拜,更要学古时的侯马盟誓,就以这块石头作为盟约。思归只好陪着她。
冯棠和思归拿着匕首在石头上分别刻下两人姓名,冯棠又拽着思归跪下。
“今有冯棠,快你也说。”冯棠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