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宁锦与芊芊便等在木林中静候。
芊芊躲在树后拢了拢衣袖，困得直泛泪花：“娘子，既然这儿有个洞，咱们何不趁夜逃出去？”
宁锦睨了她一眼，笑道：“逃出去？我倒是想，届时卡在洞口引来守卫，恐怕真要与臭熏菜度过下半辈子。”
柳四长年吃不饱穿不暖，方才造就她瘦弱于常人的体型，若是走在路上看背影，只会以为是个未长大的小丫头。
二人说话之际，墙下逐渐有了动静，柳四灰头土脸地挪动而出，尽量不发出响动，由于洞口实在太小，就连她都有些勉强。
等她拍干净身上尘土，宁锦虚声道：“多谢四姑娘仗义相救，待我日后脱困，一定倾尽全力报答。”
柳四一双大眼转了转，算了算时间：“今日我来得早，你我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说话，一盏茶之后我必须离开。”
芊芊：“四姑娘不如在我们这儿住上一日，明日辰时再离开，岂不就有一整日的时间？”
宁锦伸手拍向她的头：“你可有上得了台面的吃食招待？”
芊芊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索性不再说话。
柳四摇了摇头，并非她想离开，只是要躲过来路上的那些眼线并非易事，若一夜不回，绯露院必得闹起来。
“二嫂嫂有什么想问的，尽快吧。”
宁锦不再兜转，开门见山道：“四娘为何帮我？”
柳四目光紧紧攥住宁锦的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和那个人，都是好人。”
那个人？
心中有所猜想，宁锦犹豫道：“四娘指的是？”
柳四：“就是与二哥长得一样那人，因他外祖父才可安然入土。”
宁锦呼吸骤停，心中生出警惕：“四娘，怎会认得他？”
依柳奴所说，他被关在地窖足足八年未见过天日，自宁锦嫁入柳宅后，也只在夜间由柳宅护卫暗中送至紫婺院，从没去过他处，柳四究竟是什么人？平日装疯卖傻又是意欲为何？
柳四耸了耸肩膀，本就搭住一半的帷帽因此落下，露出那张瘦小苍白的脸。
“因为他和我一样，总在夜深人静之时去灶房找吃的，我遇上他很多次，起先他发现过我几回，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可他取了吃的就走，后来，每次都会把我喜欢吃的糕点留下。”
提起吃的，芊芊肚子发出响亮的叫声，柳四笑弯了眼，将手中食盒向她面前推了推：“吃吧，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都是我自己做的，手艺不精，委屈二嫂嫂与姐姐了。”
芊芊嘿嘿直笑，怪不好意思地打开食盒，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宁锦继续问道：“四娘并不会武艺，如何躲过那些护卫进入灶房？又如何来到紫婺院不被人察觉？”
她有极为重要的事要托柳四帮忙，可若半路被护卫截住，将会前功尽弃。
柳四舔了舔嘴唇，幽幽道：“从我娘死后，我每夜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那时外祖父还在世，还是那个威面八方的外祖父，他怜我受惊，请来天下最好的方士为我诊治，其中有一位神秘游士给我开了一服药，服下后我神智恢复了正常，但是再也长不大。”
“此后我继续装疯，时日一久，柳宅上下见怪不怪，不论我何时出现在何处，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宁锦两根手指摸索着下巴，心中疑虑仍未被打消，她试探着问道：“四娘，可愿意再帮我几件事？”
柳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愿意，你的敌人亦是我的敌人。”
她见宁锦一脸静待下文的表情，干脆一口气说个明白：“苏美兰当初杀了我娘，将她的肉一片片割下丢入沸水中煮熟，最终全部扔进荷花池喂了那些鱼，这些皆乃我亲眼所见。”
芊芊口中的酥饼“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恍若见鬼似的看着柳四，实在难以理解她是如何面无表情地道出这般骇人之事。
宁锦亦被吓了一跳，想起柳老夫人寿宴那日，桌上的水晶烩，腹中泛起阵阵不适。
“所以，我帮你。”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宁锦从袖中取出两封信件细细交代，并低声嘱咐了几句，柳四便匆忙离开。
待回到内室，宁锦久久不能释怀。
苏美兰杀人分尸，囚禁公公虐待，一生做尽恶事，却好好地在柳宅甘乾院享受荣华，而那些无辜的人儿在地下可还安息？
宁锦心绪翻涌，可比起这些，还有另一件事更迫在眉睫地需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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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染暮云，柳无许踏着第三日傍晚的最后一缕斜阳迈入紫婺院。
宁锦正倚在软榻上，闭目把玩一个物件，左手盘至右手，再盘回左手，沉浸其中。
柳无许不愿与她多话，直明来意：“三日期限已到，娘子考虑得如何？”
宁锦幽幽睁眼，上扬的眼尾天生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