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课铃丁零零响起,肖尔也没想明白。
语文老师黄梅甩着栗色卷发,两个语文课代表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怀里各自拎着十来张答题卡。
她站上讲台,弯着腰将U盘插在电脑上,金属的讲台外壳里是电脑和白板的主机。同学们几乎只看得见个栗色发顶,柔婉的声音从讲台背后响起:“上课。”
值日生:“起立!”
椅子哐当一片响动声,全班同学:“老师好!”
黄梅从讲台后起身,一边拍拍手掸去灰尘,一边吩咐两个课代表将答题卡发下去:“还是你们这个班省心,大家都在第一考场,没两下就把答题卡找全了。其它老师,现在还在年级办吭哧吭哧地翻。”
禾南从前桌接过传来的答题卡,卡面上干干净净。同安阅卷都是电脑上阅的,但十九班的老师会在答题卡分发下来后,自己再手阅一遍,比对一下分数出入,再同每位学生分析分数出入的原因。
黄梅手扶着讲台把手:“答题卡呢,我还没来得及批,这节课咱们趁热打铁先评讲作文。课后课代表还得把答题卡给我收上来,我还是要看看你们都答得什么群魔乱舞。”
“不要怕我说你,这节课就悄咪咪在下面给我改答案啊。你们都只能翻到作文的那一面,不准给我翻过去。谁翻过去,谁心里就有鬼!”
全班个个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无辜。
禾南也赶紧跟着翻过来,她本来在看古诗文默写那块,期中考试完一出考场,就恍然大悟自己写了个错字,刚刚一看,果不其然确实错了。
她将语文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自觉自发地开始走“规矩”。
黄梅在白板上点开期中作文的文件夹,说:“按照规矩,古诗文默写错的,古诗抄一百遍,古文全文抄十遍。”
白板上是这次的作文题目,关键词是英雄,出现了四次,被加粗圈了起来。黄梅目光扫视过一圈班里:“没人有异议吧?好了,咱们开始上课。”
“老师,我有问题!”宋奕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让全班同学纷纷回头。赫然看见宋奕成端坐在座位上,手举得规规矩矩,就是说出来的话有些“刺儿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质疑,黄梅先愣了一下,再侧过身正对着底下的学生,朝宋奕成抬了抬手,示意他大胆说。她笑眯眯地问:“宋奕成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黄梅嘴角有颗大黑痣,五官平庸,本该显得刻薄牙尖。但意外的,她笑起来给人种如沐春风之感,就像她教的学科语文一样,整个人萦绕着腹有诗书气自华,平静且坚定的气质。
她总在笑,从未见过她发脾气。凭借这亲和的个人魅力,更是多次荣获同安最受欢迎教师奖,连禾南也很喜欢这位老师。
出于对黄梅的维护,禾南后背抵上宋奕成的桌沿,稍稍偏过头,低声说:“喂,别挑事,之前的考试大家都抄了,这次我也扣了分得抄一百遍,老师她……”
“老师,我没拿到答题卡。”宋奕成举着手,示意自己空荡的桌面。
黄梅加深了笑容,声音柔柔:“对不起啊,宋奕成同学,我把你给忘了,老师向你道歉。”她转头看向底下座位最靠门的课代表,说:“课代表,麻烦你去隔壁年级办跑一下,找出宋奕成同学的答题卡。”
同安一层楼七间大教室,长廊呈L型,竖侧四间,横侧三间。这届高三两个火箭班凑一起,加上个年级办,刚好占满横侧。这有意或无意的排布布局,让火箭班在地理位置上就显示出几分优越超然。
黄梅问:“宋奕成同学,你期中在哪个考场?这样课代表找起来方便点。”
宋奕成也不觉得在全员第一考场的学霸包围圈中,说自己成绩是件丢人事儿。人依旧大剌剌地举着手,坦荡轻快地回:“在第九考场,麻烦课代表跑一趟了。”
老沈给每科都配备了两名课代表,一男一女,女孩子心细管事,男孩子主要干着作业搬运工这项苦哈哈的差事。但班里只有二十来个学生,除开禾南担任班长这种事物繁杂的职位,全班同学人人大小都是个官,还身兼数职。
坐在靠门的课代表李锐是个男生,他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情绪的点点头,正要抬脚去年级办。
宋奕成把高扬的手放下,顺势笑着接了句:“我下次考试努努力,争取向大部队靠拢!”
全班都心照不宣地笑了两声,其间什么意思都有,恶意的,善意的,亦或只是闲的,鱼龙混杂。但这场面倒也没尴尬,就这么揭过去了。
黄梅点点头,鼓励他:“有志气!行,那我们开始讲课。老规矩,大家把作文前后桌交换,互相评,并且站在阅卷老师的角度,打出一个分数。”
高中时代,各科老师都有自己的老规矩。在十九班,语文老师黄梅的老规矩最多。
禾南转过去,默默将自己的答题卡传给宋奕成。
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