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高空的太阳,不知何时被一大片乌云盖住,狂风阵阵,吹得树叶东倒西歪,连小院门也一下子被吹开了。
余绿烟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时,发现只是几个小弟子簇拥而来。
弟子们面色各异,相互推搡着,谁也不愿站出来,最后齐齐乖巧地唤了一声:“师娘好。”
余绿烟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师父正在午睡,我去叫他。”
“不用了,师娘。”一人最终被推了出来,腼腆道,“师父先前有交代,有事直接去房中找他,不必打招呼。师娘,那……我们先进去了。”
“那我给你们斟茶。”余绿烟正要拿水壶,刚转过身,那几人就如同兔子一般,一溜烟窜进了屋子。
余绿烟无奈笑了笑,还是倒了几杯茶,端着去敲响了房门。
屋中原本有些吵闹,忽然一下安静了。
“绿烟?”李听南的声音从里传了出来,“有事?”
余绿烟推门的手顿了顿,最后垂了下来,隔着房门说道:“我倒了几杯茶,给你们送过来。”
“不必了,你端走吧。”李听南回道。
余绿烟一开始没动,又站了一会儿,屋内的人似乎听出来她还在原地,也不说话。
直到余绿烟离开了,屋内才又恢复了谈话声。
半个时辰后,余绿烟从灶房端回一锅骨头汤,回房中一看,弟子们已经走了,李听南往袖口塞了什么东西,也打算出门。
余绿烟道:“喝点骨头汤吧,我特意熬给你喝的。”
李听南头也不抬道:“不用了,留着你自己喝吧。”
余绿烟将汤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看着他,问道:“你晚上回来吗?”
李听南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亥时前能回。”
不久前,余红笺与李听南在门派正门前闹的那一出,几乎全门派上下的人都知道了。可是李听南回来后,对此只字不提,余绿烟也只是听旁人说起,后来因为余红笺被赶出清虚堂,她心里不好受,也无暇多问。
关于留园不返之事,两人心中都有疙瘩。
明明天气不热,但余绿烟总感觉,周身一股凉意,连说话也变得冷冰冰的:“一会儿我也要去一趟山下,要晚些时候回。”
李听南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脸色闪过一丝不悦,随后冷言道:“李江雪因她而死,你可知道?”
余绿烟咬着嘴唇,没吭声。虽然事情发生后,门派上下,大家都对此噤若寒蝉,但余绿烟还是从灶房的弟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李江雪被人所杀,听说是道家门派之人,为余红笺打抱不平。
李听南沉吟片刻,缓了语调说道:“随你吧,只要你还能找得到人。”
这话说完之后,李听南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余绿烟抬头望天,天空中乌云已散,太阳有些刺眼,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受不了,流下几滴泪,她才低下头,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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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绿烟去了一趟客栈,到了之后,才后知后觉,明白李听南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余红笺已经不在客栈了,她房间里所有物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般。
余绿烟心生困顿,她知道红笺对她的依赖,余红笺绝对不会一声不响走掉,于是,她去柜台问了掌柜。
掌柜对昨日发生之事还心有余悸,一直哀声叹气:“太吓人了,我这小地方,头一回来这么多清虚堂的人,全部拿着武器,面色不善,说打便打。那位姑娘房中桌子椅子摔了一地,就惟独那张木床稍微完整。我也没敢让他们赔,只得全部换新家具……”
“她人呢?”余绿烟脸色煞白,直觉不妙,她捉住掌柜的胳膊时,手指关节突兀冒出来,声音也微微颤抖。
“死了。”掌柜幽幽叹气,“他们走后,我特意去看了,那位姑娘就倒在床边,虽然血迹不多,但那副模样,毫无生气,确实像是死了。”
死了?
余绿烟缓缓退后两步,腿撞到了一根板凳,她脱力坐下,脑子里空白一片,零零星星想起昨夜听到李江雪的死与红笺有关系,便心生担忧,果然,这只有前半段的事故,后半段还是续上了。
她没想到,李叶丰下手这么狠,也没想到,悲剧来得这么快。
“她是你什么人?”
“我妹妹。”余绿烟缓缓蹲下,像是丢了魂,脸色苍白。
“姑娘,节哀啊。”掌柜见她神色不对,急忙安慰道。
“不……”余绿烟扶着桌子起身,不料右脚绊到左脚,直直摔在了地上,可她像是毫无感知般,坐起身来,抓住掌柜的衣衫下摆,追问道,“若真死了,那尸身呢?”
掌柜道:“是一个同住客栈的公子,将那位姑娘的尸身带走了。”
余绿烟脑海里浮现游故渊的脸,又问:“那公子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