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1 / 2)

“现下四方初定,我不必如父皇一般需结姻来平定天下。朝堂制衡之事,我文子端绝不屑于以联姻来掣肘。倘若你愿应我之心,我此生绝不二娶!”

“殿下慎言!”何昭君蓦然开口,然而已然不及。她惶然张口,惊讶得无法自已。原她以为文子端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许是感于救命之恩,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只要她不予回应,他终将会归于他原本的命途。可却不想,这位未来的君主,竟能许下如此重诺……

文子端见何昭君张皇的神色,自嘲地哂了一声。

“我也曾想,倘若你是不悦我,那你心悦的郎婿又该是什么样的呢?楼家二房的二公子那样么?”

何昭君蓦然抬起头来,一双眼又惊又惧又怒,似是被踩住了痛处的兽。

文子端定定看着她,面上无怒无喜,目中俱是寂静。

无数翻涌的情绪与莫大的寂静对峙,与一片沉默中慢慢败下阵来。

何昭君率先转开脸,不再看向文子端,文子端却自顾开了口。

“楼公子资质平平,相貌普通,不过为人倒是单纯质朴,可遇事心意不决,性子又软……”

文子端越说,面上的神色越凌冽。

虽然知道文子端所言不虚,可是被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何昭君仍是有种被冒犯的屈辱感,不由拧了眉看向他。

文子端察觉到了何昭君的敌意,长叹一声。

“我……只是不知,输在了何处……”

此时的文子端同样也蹙着眉,因着十分的困惑和不甘,他眼眶微微泛红。同时,或许也知自己不应如此激动,他又紧握着双手,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他的表情困惑又郁结,满面的落寞掩也掩不住。

何昭君看着如同孩子一般无措的文子端,方才泛起的敌意迅速又消减了下去。见他一脸迷茫又无措,原来在情爱的世界里,一贯高傲如他,也同样迷茫如稚子。何昭君垂下头,自己也细细思索起来。

是啊,无论是他还是凌不疑,楼垚与之比起来,那都是云泥之别。可,若细细分辨起来……

若不是文子端今日细细剖开来,有些事情,或许连何昭君自己也未曾想过。

文子端说的,并不无道理。倘若上一世楼垚是太子的身份,她的日子想来也是不好过的。正因为楼垚不是太子,且他性子温软,能容她许多。遇事不决虽是个缺陷,但她何昭君能拿主意,故而夫妇二人也算得互补。加之楼垚本人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何昭君便也不用面对三妻四妾的难题。一夫一妻,家底也还算丰盈,故而二人的小日子是幸福的。

而文子端……太子身份虽高贵,但与之对应的责任也重,权衡也多。文帝便是最好的例子,其实若不是他称了帝,想来越后其实也是可以过上一夫一妻的安乐日子的。

文子端本人,即使不是出生皇家,若是一般的王公贵族,这样出类拔萃又心智俱佳的公子,想来也是大家眼里的抢手贵婿。

若不是上一世嫁过楼垚,若不是这一世有往生煞,若文子端心悦她时,她还是上一世赌气同楼垚退婚了的小女娘,若她遇到的不是肖世子,而是文子……

想来,她应该是极高兴能得到文子端如此喜爱的吧。

只可惜,没有如果……

“殿下,其实你不必如此,你……本就是极好极好的。”

何昭君垂着眸,慢慢开了口。她一字一句说得极缓极慢,也极中肯。

“即便没有太子的身份,你本也是人中龙凤,必不可能埋没在汲汲营营的世俗中。今日,妾能得殿下如此青眼,妾其实……一直都十分感念。但感念之外,也很惶恐。妾与殿下不同,妾心无大志,胸中也无天下,只想找个普普通通的郎婿,过平平凡凡的日子。莫说楼公子,便是世间的任何男子,殿下都不输任何人什么。妾感于殿下之心,也困于殿下之心。人非草木,孰能无心。殿下如此待妾,妾也并非……没有感知。只是,妾感念此时,殿下动心也是此时。而人之一世,并不止于一时……”

何昭君说着,头也慢慢垂了下去,不敢看文子端,又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抱歉,殿下,妾……实无法回应于殿下。”

悲伤,如一缕丝丝蔓蔓的藤,轻柔缓慢地攀了上来,将人慢慢裹挟,然后勒紧。文子端被这种悄无声息的痛勒得透不过气来。

他发红的双目泛着莹莹的泪光,连吹过廊道的风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何昭君。”他的声音有些喑哑,隐隐似有泣声。他深深呼吸,死死顶住何昭君乌黑的发顶,长长吐了口气,像是做了极重要的决定。

他的眸光由混沌慢慢变为明亮,原本发红的面颊渐渐化为苍白,只眼眶的泪仍未褪下,还残留在眼角。

“这话虽本不该说,但你若一直未曾改变过想法,今日你便不该来。你可知,无论你是因什么样的缘由主动来找我,都会令我心生遐念。虽则这并不是你之过,可男人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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