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清遥拿出来的这些,就别说是公主,哪怕皇子也不是要都学会的啊……
沈清遥依然不动神色,他放完那些书以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走了会儿神。就这么原地坐着,眼睛淡淡地看着那边的书册。
“先生?”她忍不住轻声出言。
沈清遥眼神回转过来,语气淡淡地:“这些就是要学的书册了。公主闲来也可以读一读,以便加深理解。”
“谨遵先生所言。”她柔声答道,放在膝头的手却缓缓握紧。
这是什么意思?是来为难她的吗?
以她对父皇的了解,他不会让她学很多东西吧……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冷笑一下。
那难道是太子的授意?
她想着,眼神深了一些,低下头开始翻弄书页。
这边,沈清遥的内心,其实也是有些匆促的。
沈清遥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位大学生,就读于帝都大学的某人文类专业。
旁人曾说他是个很好看的少年,学习成绩优异,家境好,温和知礼,走到哪里都很得异性喜欢。
他总是很不安,他觉得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好。
他好像每日活在演绎中,去演一个完美的人,不会痛,不会累,样样拔尖,前程远大。不需要陪伴,不需要朋友。
“还是不够,继续学习吧,我今日也不回去了。”
“他为什么每科成绩都好?真的假的,没有作弊吗?”
“他好像不太愿意搭理我啊,可能对他来说我是打扰他了。”
听着这些话多了,他也懒于为自己争取分辩,反正最后都是无用功。于是他的话越来越少,性格也近乎清冷沉寂。
其实他并非执着于安静,只是不习惯热闹,也没有拥有过热闹。
他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这样,看似风光实则安静地,不声不响的过去。
然而造化弄人,他今天刚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榻上,旁边白玉琉璃香炉正吐着幽香袅袅,而自己身上穿着薄薄的月白银丝便袍,盖着织锦绒被。当真满眼的古式富贵。
他才发现自己是穿越了,真的穿越了。
这里的沈清遥与他同名,出身树大根深的贵族世家沈家,家中子弟皆是名流,在朝堂上亦是门生无数。
这个朝代似乎并非历史上存在的,也许是未被记录史册,或是短短存在而导致记录流散。
书页上的文字或许短短几行,便写尽一朝历史。
可是如今置身其中,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时代迷宫中的蚍蜉蝼蚁,抬头不见日光。
收到仆役的提醒后,他才知道原身刚刚奉旨当了少师,今日要第一次去见自己的学生,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宁安公主。
这何尝不是他来到这里的使命的一部分?就当是,命运的牵引吧。
既然如此,他要好好教养这个学生,用上他所知的学识和技巧方法,哪怕听说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也不能让他的学生活成温驯的工具。
第一步,就是要多观多思,广泛积累。就像高中的他提前自学预习完了数学的内容,还买了五年中考三年模拟提前刷题,熟悉题型一样。多一点早一点总是不错的。
思绪飘回,他转眼看着沐银笙。
沐银笙垂头看着书,葱白玉指点在书卷上,与墨迹形成鲜明的对比。柔顺的黑发挡住了窗外的日光,被镀上一层金色,倍是温软亲和。
看得他内心宁静,丝丝缕缕柔软下来。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他温声打断正在读书的沐银笙。
她抬起眼睛,对着他粲然一笑:“当然可以,先生请。”
他接过她手里的书册,翻开书页。
她私心想从这本文集开始,因为她比较熟悉。至于之后的其他书,她会想办法抽时间,用较快的速度看一遍,以防进展过慢。
她需要让沈清遥认可她是聪明的,不然之后若遇紧急,他也没道理帮衬她。
沈清遥在现代也常给人讲题,因而脑海中快速地提取着记忆,整理成讲解的框架,条分缕析,竟是讲得绘声绘色。
沐银笙也不自觉地听了进去,暂时忘却了其他事情。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的涓涓细流,从融化的雪顶叮咚作响着,坠入山脚的深潭。清灵温和,交杂细冰,自有刚柔。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沈清遥讲到这里,顿了一下。
沐银笙微微一笑:“先生于此似乎有什么见解,但说无妨。阿笙好奇。”
沈清遥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道:“公主可知,何为哲学?”
沐银笙没有及时掩饰住自己一瞬的怔愣。竟然有她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莫非她近日私下来惫懒了?她暗道不好,少师涉猎甚多,私下应当多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