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
在那里,原本空旷无人处,却有波纹在空中缓缓浮现,随后踏进来一只□□白皙的脚,而后是一个人,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她很高,比蜃海高出不少,也很漂亮。她往那里一站,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做,但随她而来,那落入小巷的夕阳就已然逊色三分。
——一名个子很高、极其漂亮的女子,也正是蜃海旁边这位头梳双髻的小姑娘要找的人。
女子衣着穿戴很是朴素,与双髻小姑娘的明艳俏丽并不相同,更与小姑娘的古色古香全不沾边,在某些方面反倒是与之前那个追在蜃海身后的羊角胡墨镜小老头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她穿在里侧的衣服是一整套白色运动装,外侧则松松垮垮披着件藏青色的宽袖道袍,她脸上未施粉黛却仍是唇红齿白好颜色,如丝如绸的乌色发丝直至腰间,仅是在发梢位置用一只黑色蝴蝶结轻轻束住。
她走进小巷里,带进了夕阳,也带来了一阵风。
而在这之前,唯有小姑娘自说自话声音的、静到堪称诡异的巷子里,蜃海终于听见了草丛里的虫鸣,树梢上的鸟叫,也看见了挂在巷子顶上的白云开始悠悠飘动。
压抑凝滞的巷子,随着女子的到来,由静态转为了动态,由安静转为了喧闹,然后便有了烟火的气息。
如石子乱了静湖,似暖光透了漆夜。
这位一如双髻小姑娘般,突然出现在巷子里的女子,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佛性。
有风将女子左侧空荡荡的袖子吹得飘荡起来——她没有左臂左手,肩膀以下唯独一只空荡的宽大袖子。
——断臂菩萨。
不知为什么,蜃海看着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四个字。
菩萨一样的女子开口说出了进入巷子后的第一句话:“乌波那王八羔子呢?”
仅这一句话,蜃海那因为过量运动导致的严重供氧不足的大脑终于清醒了过来。
刚才那种看见个人就觉得对方是菩萨的混乱状态终于得到了缓解,也是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这位女子右脚随意踩着一只草鞋,左脚却什么都没穿,仿佛是在什么匆忙的情况下急急追出了门去的结果。
考虑到女子提到乌波时的咬牙切齿,蜃海默默在心中将乌波的危险程度提高了一个等级。
坐在蜃海旁边的小姑娘扬起脸乖巧答道:“跑了。”
女子把目光移向蜃海:“这位是?”
“海鲜。”小姑娘干脆利落答着话,并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问题,她仰着头,伸出手拽住女子垂在小腿位置的道袍衣角,“要抱抱。”
“矫情。”女子话里带着嫌弃,但还是弯了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长长的发丝铺在地上,束发的蝴蝶结似一只停在绸缎上的活物,黄昏暗色的光给两个相拥者镀上了一层薄金。
如画,亦可入画。
双髻的小姑娘垂着眼,眼里是一片虚无,面上是一成不变的淡漠,语调却依然是欢快的:“我就稍微眯了一小会儿便找不到你了,差点以为你也死了。”
“晦气。”女子将头埋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声音发闷,“我死不了的,放心。”
“想鸱龟了。”小姑娘说。
“嗯。”女子抱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
“想吃桂花糕。”小姑娘又说。
“嗯。”
“想去巷子外面看看。”
“再等等。”
“你说……”小姑娘摸了摸女子的头发,“我真的还算活着吗?”
女子陡然看向在场的唯一外人——蜃海,目光里带着凶意,好像要杀妖灭口一样。
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蜃海:“……”这怕不就是无妄之灾了罢?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么多信息,可以的话,她甚至不想进这个巷子。
“你不要为难人家,她很像鸱龟,我喜欢她。”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将手伸进女子的道袍里,从中取出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几块桂花糕。
女子只要从巷子外面回来,便一定会买些桂花糕,此次也不例外。
“她不是。”女子看了蜃海几眼。
她们两个倒都看出了蜃海是个女子。只是这并不能让蜃海感动,她现在只想立刻起身,离这个古怪地方远一点。
杀意太过明显,即使女子有所克制,但她的演技实在是算不上好。
蜃海现在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在浩瀚无边,照不进一丝阳光的海里,小鱼猛然回头,迎面是一张一圈一圈长满了利齿的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