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趟水,棠月便成日里念叨自己头晕肚疼,秋嬷嬷只好替她向国子监告假。书虽念不成了,但她也不能外出折腾,只得乖乖待在肃王府里养病。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不知是哪里的风一下子将她宫宴醉坠御湖的遭遇传开了,还说她自此一病不起。见她久久不外出露面,外人信以为真前来探视,包括韩明烈。穆嫣嫣这次倒没跟着他一道,但托人送来许多上等的血参燕窝,不知打的什么算盘,棠月只当她是做了错事良心不安。
借着探病的名头,一波又一波人领着厚礼登门,秋嬷嬷不得不以棠月需得静养为由闭门谢客。这下谣言愈烈将棠月说得仿佛病入膏肓。秋嬷嬷本想以此逼得棠月不再装病,老老实实地坐回国子监去,可她倒是对外面的闲言碎语不以为意,宁可被困在肃王府里。
毕竟有司南时不时为她带些乐子回来,她装病的日子也不算乏闷。这日,司南从国子监归府直奔她的寝屋,才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两册话本:《夫狼七夜索情》、《霸宠天下》,说:“书摊的伙计说这是时下最新的话本。”
她倚在榻上打瞌睡,眼皮抬也不抬:“多谢了,我的好表妹。”
外面日头甚好,风清气爽,可她紧闭门窗隔绝天光,将自己没日没夜待在昏暗的房里,白天昏昏欲睡,夜里点灯熬油,实在是折损精气。司南不禁忧心道:“表姐,你多久没有出去过了,成天这么待着于身心无益。你可知,国子监新来的督学和先生也向我问起你的病况,你再不现身,外面那些无稽之谈定要说你时日无多了……”
“别念叨这些了,一听我就头疼。”她打断了他的话,装模作样地哎呦了声,然后捂上了耳朵。
“罢了,我多嘴了。”司南抿了抿唇,幽怨道,“只是你不在我身边,若是我在国子监里遭人欺负了,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棠月急了,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怎么?穆嫣嫣趁我不在就对你使绊子?”
“当下倒是没有,我想的是以防万一嘛,表姐没有你在身边,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两人说话间,屋外乍然响起叩门声,秋嬷嬷端着药罐高声道:“郡主,又到了喝药的时辰了。”
棠月赶紧将话本藏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脸上傅粉,接着点头示意司南开门。秋嬷嬷送完药也不离去,盯着她那抹得死白的脸颊和嘴唇看了会儿,伸手一抹蹭了一手的脂粉,连连叹气:“郡主,你吓吓老奴就算了,清宁公主明儿要来咱们肃王府专程探你,你收着点。”
次日,逆着晨光,两辆马车驶离神武门,向西奔驰了半个多时辰后停在了肃王府外。棠月昨儿熬夜看了话本,一不小心就忘了宫中有人来访,半梦半醒间被婢女们叫醒了,才发现清宁公主已经踏入了自己的寝屋,除了她,太后身边的红人徐公公也来了。
棠月眼尾乌黑一脸憔悴,清宁见状以为她着实病得不轻,吓得后退两步捂住了心口,缓了缓神后抬眼看向徐公公示意他将一盒盒补品呈上。
“郡主,太后她老人家病了许多年,又年迈体弱没法亲自来见你,这不,令我将它们带给你进补。”清宁说罢,又从怀里取出一串红绳编织的手结,“此乃金刚结,是太后在寺庙静养期间所祈,一直戴在身边。她老人家特地赐给你,愿它庇佑你尽早痊愈。”
这金刚结的样式实在丑陋,可太后的心意没法推辞,棠月犹豫了会儿才系上它。看着她的系法,清宁蹙眉道:“郡主,你这么系容易脱落,金刚结是太后苦求而来的,可不能掉了,我来为你系紧。”
“有劳公主了。”棠月应下。就在清宁垂眸专心打结,棠月无意间瞥见了她左手那根缠在绢帕里的第六根指头。难怪见清宁总是举止拘谨,双手还掩在袖中,原来是为了藏住天生六指。
察觉到眼前人探究的目光,清宁微微一怔,麻利地系完了红绳后赶紧将手缩了回来。棠月自觉有些冒昧,脑子一热,指着她的右手讪讪地笑道:“我看的是你这只手的指环,那个……它好生精巧别致,公主在哪里买来的?”
她的神情更是不自在,摩挲着指环,眼神躲闪道:“我忘记了……”
那指环磨损得纹路模糊,定是十分心仪故而常戴在外,怎么会不记得来处?显然是她有意回避谈及此物,棠月了然于心缄口不提了。只是她与清宁公主只是点头之交,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移开话茬。
倒是清宁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问:“郡主,你可还记得落水那日将你送往太医院的上官公子我听闻是上官公子救了你?”
“自然没有忘了他的救命之恩,不过,尚未想到如何报答呢。”
“前几日,上官公子上任国子监督学一职,待郡主身子痊愈回了国子监再慢慢酬谢上官公子吧。”徐公公谐谑道,“想来郡主与上官公子缘分匪浅,太后私下跟奴才盼着郡主你能与他多多了解,更是极好。”
徐公公似是话里有话,分明太后有意撮合上官照与清宁公主,怎么这会儿又有意无意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