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稳稳地落在天澜阁的屋顶,她往下一瞥,只见书院灯火皆如豆粒般微渺,高处风声呼啸又吹得她的脑袋有些发懵,双腿一下子就软了,不由得拽紧身边人的胳膊。
“唷,郡主你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会怕高。”张克调侃归调侃,还是老老实实扶着棠月坐定。
她一只手撑着檐边,另一只手还拽着他的胳膊不撒开:“这么高,我当然怕了。”
“既然这么怕的话,就别往下看。”他仰头道,“往天上看。”
繁星璀璨缀满了夜空,宁静又明澈,望一眼便叫人深陷。棠月沉默了良久,映着星星光辉的双眸里一片空洞,显然人在心不在,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他咕哝了一声:“怎么回事,带你观星赏月,你也能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呢,真令人匪夷所思,合着平日小打小闹地,你是在刻意让着我?”她突然开口,一脸肃色道。之前她派人查过他的底细竟没查出他有功夫在身,在她看来,这人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穷酸书生,岂料如此深藏不露。
“正所谓三十六计,逃为上计,听过这个道理吗?年少时,我娘改嫁给一个赌鬼,那人散尽家财还招来不少债主,为了方便跑路跑得快一点,我便练了一副飞檐走壁的好身手呗。”他顿了顿,“其实我也就轻功好些,拳脚上面的招式还真一窍不通,可没刻意让着你啊。”
破天荒地,她闻言只是冷哼一声,没有继续争锋相对。瞧出她着实不对劲,他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问:“你今儿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难不成又是跟上官兄闹不快了?”
她轻叹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不全是因为他。”
明明是想关心关心她,但话到嘴边就变了味,他若有所思道:“究竟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她如鲠在喉,憋了半晌,直接拧了一把他的胳膊肉,“明儿秋嬷嬷与阿珠要回去了,说什么也不答应我跟着她们一起,非让我踏踏实实待在这儿。还说择期要登他们上官家的门商量婚期,要我放下面子跟上官照服个软。哎,我与他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的人就先胳膊肘往外拐了。”
劲儿也没使多大,他却故意大声嗷嗷叫疼,嘴上还不忘泼冷水:“你们肃王府答应,人家上官家还不答应呢,再说了,上官兄也不想见你,你别到他跟前自讨没趣了。”
打了会儿嘴仗,时辰将近初更了。天澜阁的烛光陆续灭了一片,阁中孜孜以求的学子散尽,两人才下屋顶,而那桩子似地杵在阁外廊下的身影也踱步逼近。
张克下意识挪开置于棠月腰间的手,手足无措地站开了两步:“上官兄……这个时辰了,上官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路过罢了,何况这话该我问你们,夜不归寝逗留在外,简直不成体统。”他语气淡淡地,听不出喜怒。
不等她出声辩驳,张克嘟囔道:“这次全赖我,非拉着郡主登顶观星,一时间忘了时辰。不过,上官兄你未免有些言重了,离就寝还有一会儿,哪里夜不归寝,哪里不成体统了。”
听他揽了责,她有些诧异的同时附和着点了点头。上官照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差点忘了你的轻功了得,既然这天澜阁的屋顶你能攀得上去,往后每日的星象图就由你来绘制,再交由那几个负责教导占星卜术的先生们,供其研学。”
他懵了,结结巴巴道:“什么?每日都要?”
“贤弟,你若不愿,也可以每日带着他们一同登上天澜阁的屋顶。”见他有些不情不愿,上官照的心里没由地生起一团躁意,“带着郡主攀顶观星可以,换成其他先生就为难了?”
那几个同僚一个比一个身宽体胖肥头大耳,平日瞧着爬梯走上半高的观天台都费劲,他怎么可能抱得动他们登上屋顶,只能由自己动笔去绘制那星象图了。想了想,他掩面无奈道:“上官兄说笑了,不为难,一点儿也不为难。”
“楚皇尊崇星象占测之说,你若能助他们研有所成,也是好事一桩。”说话间,寝舍催归的钟声响起,上官照将矛头转向了一旁幸灾乐祸之人,“郡主还不走?是想被巡夜的人发现夜不归寝,然后禁足三日吗?”
“多谢督学提醒了。”她敛了敛嘴边的笑意,拔腿离去。
进出寝舍的大门之处,一位老妪提着灯笼来回徘徊,远远瞧见了棠月,忙不迭地迎了上去,见只有她一人回来,无人跟在身后……老妪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不甘心地四下望了又望。
“秋嬷嬷。”她唤了好几声,眼前人才收回目光,她接过灯笼无奈道,“明儿一大早你与阿珠就要启程回去了,怎么还在这儿候我,早点歇息吧。”
“不急不急,老奴又不是阿珠那小丫头,老奴一把年纪了,太早实在睡不下,而且马上就要走了,老奴还有好多话想跟郡主你好好说一说。”
“知道了,要我在上官照跟前装得贤淑温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