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杜映雪深叹一口气。
以貌取人真是要不得!
但苏默文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又浮现在她脑海里,用女儿的话来说,她爸爸的身材和长相简直是人间仙品。
杜映雪本以为她面对那张脸就可以做到原谅一切,可后来她才发现也许是自己太过贪心,既要又要还要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
但爹妈兄姐们如此精细地将她养大,也绝不是叫她以后凑活度日的。杜映雪很快便想通这一点,左右长得俊美的男人又不止苏默文一个,她就不信自己以后遇不到!
而再过十几年后才能出落得英挺俊逸的苏默文此刻正面临着人生的至暗时刻。
“你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才只出去一会儿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但把衣服弄得脏成这样,还得叫我多给那于银亮好几毛药钱!”
后脑勺上缠着厚厚纱布的男娃迈着踉跄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跟在董玉芹身后。
他的脑袋昏沉,眼前一片模糊,几次伸出小手想拉住前头风风火火只顾迈步的女人,却又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怎的,最后还是将青紫脏污的小手垂了下来。
“下回再有这事谁叫我都不去,听见了没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知道让我丢脸!”
董玉芹仍是头也没回地数落这个二儿子,在家里头不声不响,到了外头倒是会闯祸,多给于银亮的钱都够买小半壶油了!还有那该死的于银亮也是够黑的,就给包了那么几块布还敢跟她要一块钱,要不是她急头白脸将这奸商抢白一通,这一块钱岂不是就打水漂了吗!
想到这里,董玉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眼后头慢吞吞挪动的男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瞧着这个二小子最不顺眼,他既不如默根敢想敢干,也不像默武调皮好动,而是整天跟臭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烦。
“我知道了,娘。”
苏默文嘴唇翕动,轻轻吐出几个字。
他没有向女人解释今天的事。
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早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同的,比如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吃过娘奶水的孩子,再比如他是从没被爹抱在怀里过的孩子,又比如他还是大哥最讨厌的一个孩子。
苏默文有哥哥姐姐,也有弟弟妹妹,但他却时常觉得自己很孤独。
“哟,娘,回来了啊!”
苏家大宅门口的青石板上蹲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斜眯着眼看了眼迎面走来的女人身后,漫不经心地同自己娘打了声招呼。
董玉芹原本满带愠色的脸顿时柔下几分,连语气里都溢满了笑意:“默根,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是啊娘,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母子二人亲亲热热地挤在一道,翻过大宅门槛,直奔灶间去了。
被甩在身后的苏默文低着头,露出脖颈间没被完全擦净的血色,顿了几秒,也走向了那个空荡荡的家。
大宅里头明明有很多人,但他就是觉得很空,空洞到常常产生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但大宅也很小,小到连一个四岁的小小孩童都容不下。
苏默根边挽着女人朝前走,边向后扔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跟他抢,他也配?
今天修理这小子的原因也很简单,哦,事实上他想修理这小子也从来不需要理由。
只是前几天好像是这小子的生日,往年他都没吭过声,今年不知道怎么地,竟然和大姐说想要一双毛线手套。
刚好被他听了个正着。
苏默根当下没发作,只轻笑一声,家里头毛线就那么点儿,入冬时候大姐和娘给自己织了件毛衣就用的只剩底儿了,差不多刚好够织一双手套。
但这又和苏默文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他还敢同自己抢这双手套不成?
过生日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也不见爹娘对苏默文的生日有什么重视,只是他今天敢主动张口与自己抢那双手套,明天说不定还会再抢些什么,所以必须得给足他教训才行。
苏家与别的人家很是不同,这第一不寻常的便是宅子很大,大门也足够气派,里头更是坐北朝南直直矗立着四间堂屋,西边墙根儿一排都是屋子,虽没有什么设计,但是瞧着也足够齐整。
而第二不寻常的便是这宅子里的人。虽然大宅算苏宗林一人置办起来的,但里头住着的却不止苏宗林一家,还有两个人也分别占了两间西屋,那就是苏宗木和苏宗森。
苏宗林排行老二,是兄弟三人中最有出息的,工作和成婚都很顺利,没几年就在朱音庄最中心的位置盖起了气派的苏家大宅。
但苏宗木和苏宗森就没这么好运了,二人现在一个五十岁,一个四十五岁,都还没有娶妻生子,只得跑来和弟弟一家凑活,这一凑活就是几十年,董玉芹为此不知道与苏宗林吵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