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只看你在燕都瞧着似乎高兴了许多。”晏昭将目光从窗外移到了丹朱的脸上,曾经那张稚嫩的脸已经张开,依稀能看出些故人的影子,“你的父兄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听到这句话丹朱的脸色突变,他能够感受到晏昭的视线在他的脸上短暂停留,那视线似探究又似回忆,过往的记忆翻涌而至。一种莫名的悲伤逐渐蔓延至整个胸腔,连带着书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苦涩的味道。
作为勾起别人伤心往事的始作俑者,晏昭并没有丝毫愧疚。这样浓烈的悲恸并没有勾连起晏昭的共情,反而激起了她的探索和学习的欲望,她好整以暇的观察着丹朱。这几乎成了他们每次会面的必修课,以至于形成了条件反射,有晏昭在的时候,他都不敢表现出任何过于外露的情绪。但晏昭作为他人生转折的见证者,甚至是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尊敬。
丹朱不指望晏昭能说出安慰人的话,只是低着头自己消化着。
晏昭顿时觉得无趣,收回了打量的眼神。
“说点有用的吧。”
丹朱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状态,将所获消息一一汇报,“西南那边传来了消息,陆衡已经查到了刺杀前后有人潜入边城打探燕都的动静,想必皇上马上也能知晓。一旦西南再起纷争,边城危矣。属下是否要将那边的分号撤回来?”
“不要做画蛇添足的事。”晏昭觑了丹朱一眼,用手上的扳指敲了敲桌沿,沉声道,”游承运那老东西狡猾得很,只要明面上没有撕破脸皮,他就不会轻轻举妄动。咱们这位新皇也不遑多让,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能自己吞下这枚苦果。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朝堂尚不安稳,西南那边也是物资贫瘠,暂时成不了什么气候。你且看着,双方暂时都不会轻易挑起纷争。”
“主子说的是。”丹朱点头应下。
“尚书省的那边,每隔一旬就让信使往皇上那里去信,希望早日回朝。如今圣驾回銮自然就安分了许多,只是御史台那边又闹起来了。新贵和旧臣互啄,宗亲和世家也跟着掐起来了。”
新朝初立,多数还是沿用旧制,即便知道旧的体制存在问题,但还没来得及大动干戈皇上就决定南下出行。休养生息的做法没错,但病灶不除,老毛病还是会时不时刺挠一下。不致命,但难缠。晏昭这么想着,便觉得无趣。
“燕都里就没些新鲜事吗?”
丹朱沉吟片刻,然后道,“当前燕都最瞩目的事情,当属陛下亲封的静安郡主与荣国公胞弟的亲事了。”
荣国公府
同样的对话也上演在了荣国公府的书房里,只是作为婚礼的主角一方,他们表现得十分愁苦,而非喜悦。
“爹,小弟娶静安郡主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问话的是如今的荣国公柳千山。
“能拖延到陛下回朝已是极限了。我亲去宫里问了贵妃娘娘,陛下对这门亲事是乐见其成的。”老国公的话里话外都是无奈与勉强,静安郡主的恶名燕都里人尽皆知,只是她受长公主荫蔽,又得皇上的宠爱。
荣国公脸色难看,他是真的对这位静安郡主生不出一丝好感。知道的是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请了一尊大佛回来。也因此,他出的话也带上来几分恼怒,“前些日子这位郡主还当街纵马,冲撞了好几户商家,她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迟早要闹出人命。娶了她,怕是家宅永无宁日了。”
“冤家冤家!”老国公亦是连连直叹。
看着父亲兄长都为自己的亲事烦忧,柳千鹤心中不忍。老国公夫人老蚌生珠,拼了命把他留下。虽无母亲教养长大,但长姐和兄嫂待他若亲子,对他最大的期盼不过是能够成家立业,希望他得觅佳人相濡以沫。
“父兄不必再为我烦忧了,也切莫因此伤了长姐与陛下的情分。既然这门亲事已成定局,我娶便是,只希望婚后郡主能听我规训一二了。”柳千鹤尽力淡然一笑,嘴里说着妥协的话,脊背却挺得很直。
荣国公府上下对这门亲事不满,不单是因为静安郡主的娇蛮,更是因为婚约定得不明不白。
柳千鹤与诗社好友同去踏青,怎料正正好撞见了这位郡主与旁人起了冲突,不慎落入水中。左右侍卫都不在身边,人命关天,便顾不得男女大防,凫水救了她上来。哪知就这样被她纠缠脱身不得,先斩后奏求了陛下赐婚。
天知道柳千鹤回府后,与家人接到赐婚圣旨的时候觉得有多荒唐。更荒唐的是,静安郡主与人起冲突的缘由竟是为了争夺南风馆里的一个小倌。
老国公听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赶忙觍着老脸进了宫,想要推拒这门亲事。哪知这位郡主在长公主府上哭闹绝食,非要嫁与幼子。而皇上也着急着准备南下出行的事由,交由钦天监定了婚期。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无可转圜,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婚宴事宜。
婚期将近,皇帝回宫以后忙于处理拖延的政事,闲暇之余听身边公公提了此事。心里也知道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