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昭倾身上前,手已扶起粉衣女娘,“莫要多礼,今日我请你们前来,都是朋友相聚,自在些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前往场内。
练武场还算宽阔,一眼可以看到主场地尽头的围墙,墙角粉白月季开得正艳,六月雪穿插其中,纯洁无瑕,白得惊艳。
各家公子女娘皆至,寻了自己的同性好友说话交谈。这几家皆是谢云昭好友,平日里能说得上话,关系比较亲密,也能够信任。
练习射箭的靶子已经摆好,旁边投壶、对弈的地方也拾掇出来,试茶、阅书、作画的也各有去处。
这一处简单的练武场,实在是玩乐的好地方。
众人见到谢云昭纷纷上前行礼问候。
“可算把郡主盼来了。”
练武台上,蓝衣公子受持劲弓、长身玉立,他眉目间带着几分桀骜,说话时尾调散漫愉悦。
所有人就只有他未上前,只是右手握箭,箭头垂下,带着几分随性。
对面六十米开外的靶子中心,一支只剩下箭羽的箭留在靶子外面,随着风吹过箭羽轻轻颤动,只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力道之大、射箭之准。
“裴公子最近箭术日益精进,我自愧不如。”谢云昭眼笑眉舒,神情生动起来,一颦一笑让人心醉。
裴公子轻哼一声,长眉一挑,将箭搭上弓,“郡主这几日同云中君练习琴棋书画,都快把裴某忘到天涯海角去了。”
他箭上弓如鱼得水,指尖用力手背露出青筋,桀骜的丹凤眼暼过去,箭如飞弦直直插入中央红心。
由谢云昭带头的几人鼓起掌来,裴珩出生武将世家爱,父亲是几乎能与谢老将军齐名的裴将军,他也素来有“裴小将军”之称。
并未封将,却有此称号,可见其家世盛名和个人武术高强。
谢云昭仍是带着明朗笑意,夹杂着一丝无奈,“非是我忘记裴君与各位,实在是课业繁多,先生交代的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云中君,他今日公事在身不能前往,若是让他听到你这一番醋味言语,怕是要笑话于你。”
几人都是朋友,说话也比寻常人之间放肆许多。
她知道裴珩天生性子直,说话也格外爽利,一番醋味的发言也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不会有人多想。
旁边几人皆是大笑,站在谢云昭身侧的粉衣女娘捂着嘴,乐得花枝乱颤。
裴珩放下长弓,一步步走下练武台,双手交叉行礼,“郡主说得是,裴某错了。”
虽是嘴上得饶,但眼神还是恣意张扬,随意直率。
谢云昭不在意此事,让他免了礼,几人向着台上亭廊走去,各家公子女娘分为两席,丫鬟将茶沏上,各式瓜果点心陆续端上。
她难得休息聚会一次,也不想太过拘谨。行至文房四宝处,率先弯腰拿起桌案上的字作,好奇问道,“这幅写得倒是不错,是家中哪个姐妹写的?”
面如皎月的白衣女娘走近,扬起明朗笑意:“谢郡主夸赞,这是我家三妹的,我瞧着写得不错,就带来给各位看看。”
“我记得她,这字真不错,写的簪花体,笔势已经初显,再过几年再看想来会更好。”谢云昭欣赏一番,几位女娘凑近细瞧。
她又让开些地方,取了一支漆黑狼毫毛笔蘸饱墨汁,提笔书写。
身侧鹅黄衣衫梳双丫髻的女娘好奇,看着宣纸上清雅灵秀、行云流水的墨色字迹,连连叫好。
黄衣女娘年纪尚小,又喜好书法,此时恨不得亲自上手,也挥墨潇洒一番。
谢云昭温和一笑,将笔递给她,看着她写字,却见一袭蓝衣出现在余光中。
谢云昭侧脸,对上裴珩挑眉的动作,随后离开桌案,走上练武台,裴珩跟随身侧。
她将一旁的长弓拿起,掂了掂它的重量,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
“郡主最近箭术可有精进?”裴珩负手立在旁边,语气带着几分散漫随性。
谢云昭星眸横扫一眼,眸光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是眼底却是凌厉,“不知道,也许呢。”
裴珩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知道他想问的本来就不是这个。
“那郡主最近可还顺利?”
裴珩与她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心意相通,他了解她想要做的事情,那件事情说不上开天辟地的大事,但是也足以在天下掀起波潮,卷起风云。
谢云昭收回视线,没有言语,她长臂伸展,美目微阖,磨出厚茧、与她俏丽容颜不符的手稳稳控制住箭,手一松,箭流光飞逝般刺进箭靶,干净利落。
“一切如想象中进行。”
尽在掌握之中。
她唇角掀起笑容,目光移向亭廊之上,好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弈写字,一切娴静美好,只有她与裴珩之间暗流涌动。
裴珩暗暗点头,知晓她的意思,丹凤眼中露出一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