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
她回头,看见一身藏青印金边圆领长袍的青年。
大抵是老天赏饭,青年高大俊美,又勤习武艺,身材不算壮硕也不算纤细,恰到好处,朗月清风,玉山孤松。
她叹了口气:“好巧,三郎怎地在此。”
三郎......
只有父亲才如此称呼他,青年封晔想,是随了魏国公的叫法吗?
“我只是看看这棵树,不想惊扰了夫人。”封晔回答。
“无妨,积香山上相救之恩薛浣还未答谢,若无郎君,我定要横死京郊了。”
薛浣,是她的名字吗?
“女子闺名恐不便吐于人前。”封晔提醒了一句。
薛浣这才意识到,她懊恼地拍了拍头,古代这些乱七八糟的礼数真的很容易忘记啊。
但嘴硬是她最后的倔强。
“我......若不自称薛浣,你叫我如何说,既保全夫人的颜面,又能给救命恩人应有的尊重。”
封晔被噎住。
薛浣自觉没把“母亲”这个词说出来刺激他,就是她最大的美德了。
“抛开一切,这只是薛浣本人对你的感谢,再说,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叫的。”
薛浣解释完,又觉得自己似乎凶了些。
正想着如何服个软,封晔却开口了。
“是我狭隘了。”其实封晔也没有那么信奉礼教,只是听她报了名字,不禁有些慌张。
“我本想遣人告诉你,京郊的马贼已被擒获下狱了。”
“抓到了?”薛浣喜不自禁,没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太好了。”
封晔有些心疼,却也替她开心,自己这信还算没有白报。
薛浣微微侧身避开了封晔的正脸,双手握到一起,又松开,俨然还是小女儿情态。
“真的,很感谢。”
谢谢你还能来告诉我,自来了这国公府,薛浣每日便是心惊胆战,积香山一事更是把她吓得够呛,她哪里见过这等惨烈的场面。
午夜梦回,侍女中箭而亡躺在脚前,侍卫们挥刀自刎,鲜血淋漓,润湿土地,刀剑搁于她颈上,刺痛,流血。她着人给了侍卫侍女的家人们补偿,可,那是人命。
魏国公是开国大将,治下甚严,府中护卫也来自军中,命令为先,不畏死,挥刀自刎在所不惜,可薛浣却为此深深害怕,人命轻如此啊,在这个年代,人们没有将生死看得如此重要。
再这样浩瀚的牺牲里,她的感知何其渺小。
“我还当国公府里没人记得这码事了。”她有些心酸地说。
自到了这古代,封晔是第一个会在意她的想法的人。
“对了三公子,你为何老远跑来此处看树?这树有什么特别的吗?”
三公子?怎么称呼又变了。
“我幼时常与母亲在此树下嬉戏,有些怀念。而且,此处与我所在院子不远。”封晔道。
“不远?”
“我与母亲亲近,儿时分院子,特要了离母亲近的地方。”封晔解释。
是了,薛浣的院子是主母的院子,以前还有过其他女主人。
“三公子,这是什么树?”薛浣问,请原谅薛浣这没见识的现代人。
“桑树。”封晔答。
“就是那种会结桑葚的桑树吗?那一般什么季节结桑葚啊?”薛浣好奇。
“四五月吧。”封晔说。
薛浣点头。
“对了,三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咳咳……”封晔被这问题吓得咳嗽几声。
“怎么,害羞了?”薛浣凑过去。
封晔连连摇头,只是薛浣根本不信,一副给我逮到了的表情。
封晔一瞬间慌乱异常,她……怎么问这种问题啊!
“你要实话实说,我才能给你找到你喜欢的姑娘嘛。”
“啊?”
“你不知道吗?国公点名让我负责你的婚姻大事,帮你相看姑娘,而我,自然是可以帮你徇私枉法的,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找,终身大事,不要害羞啊。”
封晔的眼神一下子暗下去,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见薛浣追问的紧,他瞟了薛浣一眼,道:“漂亮的吧。”
“还有呢?”
“善良的?”
“还有?”
“就这样就够了。”
“真的?”
“真的。”
“成吧。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哈。”
今天对薛涣而言真是开心的一天,于是薛浣决定趁热打铁把心头一件大事解决掉。
“阿云!”
薛浣将一只手放在阿云肩上,推着她到院门口:“你瞧我这院子,明明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