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取的名字,好则好矣,却不知意味是何。
那日在岐阳宫正殿,怀袖是这样回丰宁长公主的。夏末晨光投进来,照在二人身上,尤似明镜。怀袖话音刚落,便看见丰宁长公主唇角微扬,看着先生离去的方向,笑道一句:“当真是聪明人也会做糊涂事。”
怀袖没太听懂,也没追问。毕竟她与长公主此前从未相识,再加二人身份悬殊,不好过多言语。
这日风轻云淡,时日已到夏末,白日也几乎不热。怀袖同茉心一道,陪长公主在花厅绣花,一双眼睛盯着绣面看久了,不禁发酸发胀,才刚抬手揉了揉,就被长公主瞧见。
“累了?”
怀袖垂手,有些恹恹道:“回殿下,没有。”
长公主绣花的指尖停下,往身旁椅凳一指,头也不抬道:“坐下歇会儿,又不是当真要你来侍奉我。”
这是怀袖进宫的第五日,眼瞅着就要入秋了。子书律走前曾说,不过几日便会来接她,可眼看已经过去五日,莫说来接,就是来岐阳宫看看她,也是没有的。
怀袖心里憋闷,既委屈,又想他想的厉害,从昨夜起就极难入睡,几乎是熬了半夜,才浑浑噩噩睡了一小会儿。
昏蒙的天色刚被晨光撕破一个小口,浅浅露出一分颜色,怀袖就醒了。
夜里没睡好,白日里精神自然不好。这会儿被长公主说了一句,便丧着脸坐下来。坐着又觉无聊,看什么都尽显没趣,怀袖百无聊赖,折了宽袖压在手腕下,伸手去够桌上一把银制小剪,拿指节勾着晃悠,目光随那小剪晃荡,显然心思都跑去天边了。
丰宁侧头看她这模样,有些想笑。
她与子书律这位女弟子相处已有几日,也大概瞧出来了,这位是被子书律藏在府上精心教养着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诗词琴曲样样精通,样貌才学皆是上品,丝毫不逊京中世家女子。
这么一个妙人儿,竟被他隐秘藏了三年。如珍如宝般藏着也罢,却只给了个师徒名分?
丰宁初听怀袖讲起时,并不信他二人没有半分私情,状似无意问下去,越听,越觉得这是子书律能干出来的事。
他就是这样的人,惯会把心思藏起来,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便不会叫人瞧出端倪。丰宁忍笑,只道他是不明怀袖心思,又恐自己一腔情意捧出去,反被人冷冷驳了,白白丢了帝师颜面,好不难看。
可丰宁是女子,况且她也曾对子书律有过些心思,如何看不出来,他这位女弟子对他存了何种心思。两个人都长着无用嘴,平白给她送场戏,倒也是有意思。
“子书先生辅佐陛下殚精竭力,又是大祈国之强柱,本宫帮他些小忙,也无可厚非。”
怀袖入岐阳宫当日,丰宁这样同她讲,也把规矩一并挑明:“你每日只管同茉心一样,跟在我身边即可,旁的事不必做。”
怀袖有些惴惴,她还不明丰宁长公主性子如何,只记得从前所听闻的,丰宁长公主冷傲毒舌,不好惹。心里还没合计好如何回话,就听长公主又道:“宫中无外人时,你也不必自称奴婢,免得让子书先生听见了,反倒不给本宫好颜色。”
怀袖心中一颗石头落地,面色终于舒缓。她在帝师府肆意潇洒惯了,子书律也不曾教过她奴颜卑骨事主之事,当真让她去做个宫女,整日里奴婢来奴婢去的,才真真是有些要命。
就这么过了几日,怀袖在岐阳宫倒也顺遂,除了见不着先生,旁的都好。也就是在这几日相处中,怀袖才发现,传闻之所以是传闻,便是其中添油加醋歪曲之词太多。
丰宁长公主哪里是传言那般冷傲?殿下不过是身份尊贵,不常在人前摆笑脸,说话又言简意赅不啰嗦罢了。平日若有宫女内官做错事,殿下都是不讲虚言直指要害,分明是睿智冷静,却被传成冷傲毒舌。
可见这谣言,害人不浅。
怀袖的目光仍是看着指节上的银制小剪,七七八八想了一堆,末了还是想起先生,想起他如今还在府上养伤,也不知道伤势如何,痊愈了几分。
怀袖越想越难受,整颗心塞满委屈和心疼,细长的眉毛不自觉就皱了起来。
丰宁捏针的指尖停下,绣面上一朵明黄的帝女花已经绣完,将绣布放在桌上,转头看着怀袖失神模样,轻笑一声道:“就这么想你家先生?”
怀袖立马放好剪刀,收了心思多余解释:“殿下误会了,怀袖只是挂念先生伤势。”
丰宁自不信她这些借口,也没戳破的打算,身子往后靠在圈椅上,唤了茉心过来替自己揉按肩头,闭眼缓缓道:“子书先生何等人物,如此小伤休养几日便也好了。”
小伤?
这两字入耳,怀袖立马觉得心内寒凉。且不说先生所受不是小伤,那样深那样长的伤口,只看一眼就叫她险些晕过去。就算先生只是轻微擦伤,怀袖稍稍一想,也觉心疼至极,恨不能日夜守着,亲见那伤势痊愈才踏实。
更何况,先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