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厅里,满桌的美味菜肴。
黎轩君细想,徐静念终究是二房嫡长女,于情于理,二老自然是要顾全大局的。
“朗谦,喝点?”坐在大圆桌主位的徐傅文,问着刚落坐的黎轩君。
黎轩君顿时陪笑:“小婿酒量不佳,不过,今日愿舍命陪岳父大人。”
“你这孩子,其实我这酒量也不好。”徐傅文爽朗而笑,又商量道,“要不,咱俩就喝两口?”
黎轩君侃侃回应:“父亲,我今日可给您带了上好的二十年陈茅台!”
徐傅文立刻唤道:“佩兰,去把姑爷带的酒拿来。”
“是,二老爷。”丫鬟连忙去取酒。
徐静念看了眼周围,按捺不住地问出心底存了好久的疑惑:“奶奶没来吗?”
林芷若有所思地说:“是啊。”
徐静念忧心忡忡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芷一脸犯难,倒是徐傅文开口:“你二叔昨日来的信,说有人在海安看见你大大了,你奶奶就去了。”
她忙问:“那大大找到了吗?”
林芷摇头,不禁哀叹:“这大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受没受苦。”
徐静念心情也低落起来,而一旁的黎轩君却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是他闻所未闻的。
他知道徐静念的祖父原是御医,几年前离世了。祖母虽年过八旬,但身子硬朗,传闻当年作风泼辣果敢。她父亲徐傅文在家中行二,前面还有个比他年长两岁的大哥徐文公,底下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不过他们自小被寄养在老家跟着叔父学医。
广传,徐文公身为徐家第三十五代中医传人的嫡长子。幼时天资聪颖,八岁被父亲接到北平,跟在父亲身边学医。十八岁那年在北平开了医馆,取名“华安堂”。
然而,四十五年前,徐老夫人给迟迟不结婚的徐文公说了一门亲事,结果第二天徐文公就突然回老家去了。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北平也没他半点消息。
二十年前,徐府收到了一封信。第二天,老夫人一个人回了老家,从此再也没踏入北平。第二年春节前夕,徐老太爷于宫中请辞。同年夏天,徐傅文携家来到北平,接手了医馆。
黎轩君细想,敢情当年徐家老大不是回老家,而是跑了,且至今下落不明。看来,当年徐老夫人一去不回也是因为此事,只是,从后的二十五年,她与丈夫相隔两地不复相见,这其中似乎另藏秘辛。
前眸子,老夫人忽然来信,说孙女结婚定要来的,准备一二,争取在回门那日到。谁承想,这日也未至。看来,是寻那位几十年了无音讯的大儿子去了。
黎轩君不禁感慨,他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徐家大伯,倒是有几分相似的机缘,都是被迫许了亲。只是对方有得逃,而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办法逃。
徐傅文轻咳一声,大哥反抗宗法制度对于徐家而言,是一个莫大的丑闻,他还是不想敞开谈论这件事,说道:“用膳吧。”
回门喜庆,暖阳高照,一桌子和和气气。
“云华,我看那亮花缎的料子蛮特别的,你是从哪家铺子买的?”吃到大半,林芷亲昵地问徐静念。
徐静念略显局促:“是‘新世界’里的铺子,她家专供江南的料子。我也不太会挑,母亲喜欢吗?”
林芷的笑容在瞬间停滞在了嘴角,又连忙恢复表情:“喜欢,好看。那香云纱的几匹料子,也好看得很。”
“那是黎夫人买的……”徐静念老实地回,又补充,“还有那些护肤品和阿胶,也是黎夫人备的。”
林芷眼眸露笑:“那回去,替我谢谢亲家母。”
徐静念羞赧地抿了抿嘴:“我……我不太懂。下回,下回我给母亲买。”
林芷看着眼前纯真模样的徐静念:“傻孩子,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过得好,母亲就安心了。”
徐静念垂眉眨眼,试图将眼眶里涌上的泪压下去。
林芷刚欲开口安慰,仆人匆匆从外跑进来,激动地喊:“二老爷,二夫人,小姐,姑爷,那……那些人来了!”
他慌里慌张的模样,引得桌上四人一顿纳闷,就听一群脚步声,以及一熟悉的男声:“徐二爷,二夫人,朗谦贤弟,云华弟妹!”
四人不约而同地眼神锐利,又在不请自来的一群人踏入膳厅的瞬间,收了锋芒。
领头的男人穿着灰色西服,后面跟着一群黑色缎面马褂长裤的男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进来。
黎轩君起身笑问:“莫邨兄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是云华弟妹回门的好日子,特地来道贺嘛!”对方一副娴熟的姿态。
黎轩君带着笑意拱手:“那就谢谢莫邨兄了。”
丁莫邨游刃有余地面向林芷:“对了,徐二夫人。我听说,这林夫人两个月前就回了如城,还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