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众人的欢呼声，三人明晓，原是云水阁当家头牌之一，白霁娘子欲登台献曲。
玲珑简单告了礼，稳步行至面向舞台一边的窗户前，仔细开了窗。
窗后另还有一面细细编制过的纱网，这纱网从内向外看，一览无余，从外向内看，却是白茫茫一片。
谢袭明、裴子渊两人虽不解为何玲珑此时要去开窗，却仍耐心等待对方动作，以玲珑之聪慧，自有她一番道理。
少顷，楼下呼声毕，另有小女提前登台唱曲，引白霁出。
开完窗后，玲珑复回到桌旁站定，她先是将手帕还与谢袭明，随后紧紧攥了两下芸娘赠予她的帕子，似在汲取力量：“多谢公子的手帕。公子说的不错，玲珑愿助二位公子一臂之力，也求二位大人还我等一个公道、一个安心。”
谢袭明接过帕子：“自然，姑娘请坐，吾等洗耳恭听。”
玲珑摇摇头：“我本是武陵清河人士，八九岁年纪父母去世后，便被人牙子拐了卖与牙行。好在，妈妈当时来挑新及笈姑娘们的丫鬟，见我可怜，买了我。一入阁，我又被芸姐姐选中，做了她的贴身丫鬟，那时芸姐姐也不过十五的年岁。多年来，芸姐姐待我如待亲妹，吃穿用度从未短缺，姑娘们平日绣花，我用的不少荷包帕子都是芸姐姐绣予我的。此外，芸姐姐还教我读书识字，更是替我向妈妈请学了一门才艺。不仅是我，芸姐姐对楼里的其他姑娘小姐们也都甚好，平日里几乎未与人起什么争执。”
谢袭明温和地注视玲珑。
略顿了顿，玲珑继续道：“自此一年后，或者说五年前，也就是芸姐姐十六岁时，她挂牌献舞，一舞闻名四方。也正是这一年，芸姐姐同我外出时，从街上救回来一位姑娘。”
恰时，台上曲尽，台下喧嚣复起。
玲珑走到窗边，恭谨示意谢袭明、裴子渊二人往台上看去。
舞台中央笼着一层轻薄柔软的白纱，白纱后若隐若现地透出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舞台左右或坐或站着数名年岁相仿、相貌不俗身着深藕色短衫系青白色长裙的女孩儿，每人手里持着一件乐器，笙、箫、笛、鼓、弦子、琵琶，种类繁盛，不可枚举。
忽羯鼓一声，百乐齐鸣，帘幕洞开。
玲珑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
谢袭明看过去，关心道：“姑娘可好？”玲珑却早已沉浸在千百思绪之中。
乐止。
只见掀开的白纱后，好一名仙姿玉色的佳人端庄坐于五弦琴后。那女子满头乌发尽数盘起，挽了一个高椎髻，髻上宝钗珠翠堆盈，髻边另簪着一朵芍药，头上一道银朱抹额，嵌着白珠，光彩照人，耳坠赤金琉璃垂饰，项上戴着一副金圈坠碧玉长命锁，双臂上各戴了金的、银的、玉的镯子，是数不尽了。她身穿一件鱼白里衣，外套一件猩红湖绉纹蝶长衫，肩上衬着盘金彩锦云肩，下着一条湖蓝色撒花百折罗裙，腰束石青色女带。窄生生的袖儿，细条条的身子，芙蓉面、杏蕊腮，瑶池仙子，月殿嫦娥，不外如此。
谢袭明意动，不露声色赞叹性地略摇了摇头。
但，定睛细瞧，这幅盛装却与白霁清雅秀丽的面庞、冷淡严肃的神情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众人在面对先前苦盼许久方出来的绝色美人时，不过短暂惊叹，随后，厅堂内竟逐渐归于寂静，只余了了不明事情之人的零散碎语。
这破局之处看来就在白霁娘子身上了。
谢袭明转头望向裴子渊，正与对方四目相对，他浅笑道：“子渊兄，可是想我所想。”裴子渊不喜谢袭明这副得意的模样，温温柔柔地笑着拿话刺他：“那自然是不如谢兄观察得仔细，毕竟谢兄眼睛都快看直了，人在我这坐着，心魂怕不是早已飞下去了。”
谢袭明坐直了身子，深觉有趣，但正事重要。
对台下的反应视若无睹，白霁虚笼衣裳，理弦起调。
只听琴韵幽扬，如坠玉鸣珠，万壑松涛，清婉欲绝，苍凉磊落，真令人恍惚杳冥之中，身心俱忘，如醉如梦。奏过四五段，众乐合鸣，白霁便启朱唇，发皓齿，一舒歌喉，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又如花坞春晓，清风徐来，或缓或急，忽高忽低。正待众人意乱情迷之时，其声骤变，曲声愈低，歌声渐高，如狂风咆哮，暴雨疾风，万马奔腾，刀飞剑舞，枝鸟停啼，以至万籁俱寂，夜深人静，当真如泣如诉，凄凉悲怆。
一时，满堂宾客俱屏气凝神，不敢稍动。
台上帘幕复笼，烛光乍灭。
约有一分钟之久，直至妈妈出来，赔礼称白霁娘子身体不适先行回屋，仿佛一点声音从地下挤出，众人方找回口舌。
见此情景，裴子渊回想起临行前国师嘱咐之话，若有所思。
谢袭明轻唤一声：“玲珑姑娘？”
玲珑恍然回神，她先是弯腰请罪，说明意图后，便摇铃唤人。须臾，至丫鬟叩门，玲珑出了门仔细叮嘱其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