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菀中途又睡过去一次,待到黄昏日落之时,因饿得不行,加上肩伤难忍,才又痛醒了过来。
此时山洞并无其他人,起身四处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草皮旁放着的野果子,个头虽小,但颜色深红,像是熟透了的。
她顿了顿,拾过几个尝了下,口感偏酸,但还有些甜味,吃的多了,口里却满是涩味。
虽然不太合乎口味,但在如此条件下,倒也是足以果腹的食物,不知是在何处找到的。
出了山洞,外面的石台悬于高空,站在边上看,下面是万丈深渊,幸好昨日掉落在这个方位,若是出现丝毫误差,没抓住树干,大概是要落得个葬身崖底的惨烈结局。
不过这险要之处不仅生长着一棵粗壮大树,还恰好有能被浓雾遮挡住的洞口,可真是个得天独厚的藏身之处。
仲孙菀止步于此,观察了会儿,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蹊跷。
转身向后望去,突然瞥见洞口不远处的一道光亮,在周边昏黄的环境下,显得有几分突兀,稍加留意就能够发觉。
她缓步靠近,也没顾及得上肩膀未愈的重伤,抬手便将光亮处遮掩的成堆石块搬开。
不过片刻,些许石块被移至一旁,露出大片的光亮来,俯首朝里看,内里是弯弯绕绕的一条走道,边上石壁齐整,并未杂草丛生,像是常有人经过这条道,当然,更重要的是视线明亮,无阴森之感,应该是通向哪里的出口。
没有在原地沉思多久,仲孙菀在包袱里找了把匕首,藏于衣物内后,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走道不深,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接近出口了。
留了三分警戒之心,缓缓地踏出道口,停留片刻,她向两边迅速扫两眼,未发现有其他的人影,大抵是安全的。
面前是大片苍翠的草木,入眼之处的面貌与上山时看到的大差不差,十之八九是到了山腰的位置,她愣怔了会儿,倒没预料到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不过此次是来寻些吃的,时间耽误不得,说不定多耽误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险。
打定主意,她便朝着林木深处走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收获颇丰的她卷着□□的衣摆,兜了足有二三十个野果,虽衣衫被划破,往常娇嫩的手掌也渗出了血丝,但也不能阻碍油然而生的喜悦。
“呸”咬了一口果子,才刚入口,就酸得人要掉牙,还没之前的好吃。
正欲扔掉几个还泛着青的果子,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车轮响声,伴着往这边靠近的人声。
“阿嬷,我爹爹和阿娘怎么没来啊?”
“傻孩子,你爹娘早就在前面等着你呢?我们让阿公快些赶路,明儿一早就能见到他们了。”
“真的吗?阿娘说要给我买好吃的,这个时候还能买到吗?”
“唉,这年头战争纷乱,很多地方都不太平啊,我们得去旌县避避险,老头子,哎,老头子你怎么了?怎么不舒服了?”
“老天爷,这可怎么办?”紧接着是隐隐的啜泣声传来,“老头子你可要撑住啊。”
仲孙菀靠在大树后面,闻言向外望去。
不远处的泥道,马车上坐着对年逾半百的夫妇,那赶车的老大爷脸色不太好,身体佝偻着直喘气,一旁的老婆子满眼焦急,帮着他顺气。
没人顾得上车内五六岁的小娃子,那娃子虽满脸稚气,倒也懂事,乖乖的坐在那,不哭也不叫。
马车停下也没一会儿,忽的后方响起一道利落的女声。
“看你们这苟延残喘的样子,即便是给你们两天时间,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说你们也不是人养的狗,何必这么忠心耿耿的,人都死了,还帮着把人孩子给送出去。”
这番嚣张之言顿时惊得夫妇两人慌乱起来,似是完全没料到会被这么快追上。
“说吧,把人藏哪儿了?”那女人走近后,勾着红唇,艳丽的面容上满是不屑,双眸如刀般刮过车上的两人,边说着话,边缓缓抬着步子,脚腕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像是催命的音符,听得人汗毛倒立。
“哼,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老大爷缓了口气,收起惊慌,怒目圆睁道。
旁边的老婆子紧抱过孩子,眼里也带着不屈。
“这样啊”女人轻蔑一笑,并不在意“你既然不怕死,那就换这孩子死吧。”
说完,她面上浮现三分阴狠,伸出右掌,直接夺过老婆子怀里的孩子。
霎时间,孩子的哭喊声和老大爷的怒骂接连响起。
“有朝一日,威武侯必定会重新出战,将你们这群无德的北郡之人打的屁滚尿流,龟缩回北地,再不敢出来祸祸。”
女人扯着孩子衣领,举至身前,丝毫不理会他的挣扎,“哈哈哈,可真是笑话,威武侯重病至今,只余着一口气,怕是连上马都不能了,还妄想着出战呢,别是一到战场,就葬身于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