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过去,便是冬时。 纯嫔起了个早,可心与霍迢侍奉着她出门,往坤宁宫去请安,到了地儿,可心要伴着主儿进去伺候,霍迢便守在耳房里,同别的宫女们一起候着。 先前还说去年冷,今年却比之前还要甚,堪堪踩进隆冬的时节,大雪便不要命似的下,耳房只支着一个小炉子勉强取暖,冻得霍迢直打哆嗦,也没心思与其他宫女们说话。 待看主儿们纷纷往出走,她才打起精神,看着可心的身影,小碎步走了过去。 只一靠近,她便察觉纯嫔心情不大好,同走时全然两幅面孔。 待回了钟粹宫,她偷偷拉了一把可心:“主儿怎么了?” 可心急着要去侍奉纯嫔,低声速速道:“娘娘要各宫碳火减半,撷芳殿侍奉皇嗣的奴才也要减半。” 她匆匆说罢,转头便进了殿内,留霍迢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纯嫔不高兴,皇后娘娘两道举措,两道都与她息息相关。 可凤命不可违,纯嫔塞了一肚子的不乐意,也只能咬牙认了,转而让霍迢多跑几趟撷芳殿。 霍迢也冷呀——奴才们衣着不好穿太厚,免得碍着侍奉主子的手脚,出来进去的,多穿衣裳也确实不方便,她只能咬牙扛着风雪,回屋也没个暖和些的炭盆子,碳火减半,纯嫔屋里够用就已经了不得了。 过了几日,霍迢才知道,主儿们拿来做衣裳,做赏赐的料子也减了,怨不得纯嫔这都好几日了,脸上都不见开怀。 等晌午日头正暖和,霍迢才领着另两个钟粹宫的宫女一道去往内务府去,皇后赏了白花丹和海枯藤的香包给各宫佩戴,她们除了纯嫔的,也得将婉答应的一道拿回去。 从内务府里领着东西出来,远远地,她听着响动,侧过头去,李玉在一侧的宫道里正看她。 霍迢险些笑出来,仔细与那两个宫女交代了,才碎步跑了上去:“李公公?” “小迢。”李玉原本迟疑的眼神于此时变得暖融融的,看她近前来,脸上露出了笑:“我知道今儿各宫都要来领香包,果然等着你了。” “你特意在这等我?”霍迢问他。 “是……”他说着,却又有些犹疑起来,踟躇之间,李玉不期然地垂下眼,却见霍迢在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以等自己的下文。 她的眼睛实在干净,自己心中的犹豫便都被压了下去。 “这几日骤然减碳,昨儿,还有个四执库的宫女冻病了。”他掏出叠好的毛领子递给了霍迢。 霍迢看看李玉,又看了看他手,终还是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手里的毛领。 “我托内务府多留了两件,本想自己用,算完了才多出一件来,你回去自个儿缝袍领子里,风就进不去了。” 她手指头被冻得红通通的,却在那毛面子上摸了又摸,绵软精细,她又绕着自己脖子试了一下,相差不多的小巧,应是宫女们惯用的尺寸,搁太监服上得小两三圈。 霍迢笑眯眯地将这“多出一件”的领子叠好,卷自个儿怀里:“好,谢谢李公公。” 李玉见她收了,不外露地,长舒了一口气出来,心脏也甭一直悬着了,看着霍迢,脸上的笑意温和舒展。 “那最近,”霍迢又问:“王总管可还有为难你?” 李玉脸上迟疑了一瞬,也没说有或是没有,只是笑笑:“师父怎么待我都有道理。” “李公公,你比他强。”霍迢声音极小极小,眼睛里却透着万分的认真,“熬一熬,你指定能出头越过他去。” 李玉怔怔了片刻,柔和地笑了开来:“那,我借你吉言。” “嗯!”霍迢神情顿时变得雀跃:“那我先回钟粹宫去了,主儿还等着我呢。” “好。” 等李玉缓和着声音应了,霍迢转身就跑,抬脚迈宫门却被门槛绊地一个趔趄。 李玉下意识地“哎”了一声:“小心!” 霍迢却小跑着,一边儿转回头,脸上笑得灿烂,还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眼瞧着霍迢扭回头去,连连跑着转没了身影,李玉站在原处,才笑了出来。 霍迢怕言行无状冲撞了贵主儿们,宫道上便老老实实走着,等到了少人的地儿再往回跑,直到赶回钟粹宫,气喘吁吁地往自己房里扎。 “哎!”先领了香包回来的宫女叫宝云,她见着霍迢,先出声:“你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霍迢讪笑几声,钻回自己屋子里,将李玉给她的毛领子放好,再对着镜子细细理了理自己,方再去纯嫔身边伺候。 纯嫔烤着火,却是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