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夏天的太阳能把整个地面都晒到发白。 一身名牌的贵妇太太坐在简陋狭窄的冰室里,看着老旧的电风扇艰难地挪动着脑袋,发出“吱棱吱棱”的锈涩声,她终于忍无可忍,翻了一个白眼出来。 “喂。”太太一开口,标准的内地普通话:“你好不容易搞到香港来,就是让你在冰室打工啊?我都说了,我能帮你安排工作的。” “不用啦小姨。”霍迢拿着洗好的抹布擦着桌面,同她笑笑:“我没学历,就算你把我安排进去,也会被看不起被排挤的,这里挺好的,等我做段时间攒些钱,就可以自己做了。” 本来也只是远房亲戚,霍迢思来想去,还是不好意思接受对方安排给自己的写字楼工作。 “唉,随你了。”太太也确实懒得再说,她站起来,将名牌包包挎在手肘上,快要走之前转过身,留下了远房亲戚最后一句叮嘱:“在香港不要谁说什么都信啊,会被骗很惨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唉——有事给我电话。” “知道啦!”抹布擦着一片污渍,霍迢正用力,连说都使劲,咬牙切齿地,抽空挥了挥手。 熬过中午最热,日头最浓烈的那两个小时,霍迢打着哈欠,已经是小背心加短裤了,还是觉得热,索性垫着脚,拉了一下老风扇的拉绳,让它的脑袋固定朝着柜台的方向,再穿着拖鞋,趿拉趿拉地走到柜台后面,懒洋洋地靠着,滴滴滴地摁着计算器算账,机械的声音起了又落,掺杂进几声迎客铃的声响。 “欢迎光临……”霍迢一串数字刚按到后半段,实在不能停下,她视线留在账本上,一只手的手指不停,但身子已经准备站直接待顾客的瞬间—— “哇!”极度夸张,开口就惹人生厌的口吻:“是北妹喔——!” 霍迢已经快站直的身体瞬间又靠回了柜台里。 “喂靓妹啊,”另一个声音吵吵嚷嚷地从她头顶往过扑,故意学着蹩脚的普通话:“怎摸在冰室打工呢?阿哥介绍卑你份好工作嘛!” 霍迢手里的计算器音效甚至没有停下,视线还牢牢定在笔记本上,空着的那只手往柜台下面一摸,拎起一个大号扳手,桄榔一声放在柜台台面上。 冰室内有一瞬间安静。 “开开玩笑啦,不要这么暴躁吧……?” “咚”地一声闷响,拎着扳手的手臂猛地扬起,扳手手柄末尾用力墩放在桌面上,柜台被震得一颤。 霍迢甚至至此都没有抬一下头:“滚。” “哎哎哎!”街边混的古惑仔像是终于找到了时机,手指指着她鼻子:“这么对待顾客的嘛?我们要投诉你哦!” “那要不要顺便去警局坐一坐喝杯茶啊?”有人问。 “是啊是啊!”古惑仔更振奋了:“给你讲哦……” 他一卡壳,和同伴同时回头,便衣男人就站在店内,但脖子里系的工作牌谁都能看到嘛,更何况O记的警察他们真的不要太熟了…… “阿sir买下午茶啊?”古惑仔讪笑着,往外头挪动,路过警官,还小心翼翼地侧转身体,恨不得衣服一点点都不要沾到,终于蹭着走了过去,慌忙往外跑,迎客铃又响了一遍。 计算器的电子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霍迢维持着算账的姿势,眼睛却已经抬起,李伟乐侧身回头,看着两个古惑仔跑了出去,确认没有回马枪,才一手从口袋里掏着钱夹,一边回过身来。 对视不期而至。 良久,由霍迢眼睛弯弯一笑,以做打破:“多谢你啊,警官。” “哦……份内嘛。”李伟乐又要将钱夹往回装,放了一半,恍惚着才想起来,第二次掏了出来:“不好意思,三杯鸳鸯一份咖啡,再加两个菠萝包。” “好啊——”霍迢迅速用计算器算了一下账单:“61,多谢。” 话音落下,李伟乐手中拿着钱夹,却又一直看着她,也不付款,霍迢跟着一愣,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刻把大号扳手放回柜台下面,继续笑得温温柔柔:“打包吗?” 李伟乐点点头:“打包。” 然后又眨眨眼,有型有款的年轻帅哥警官对自己发型也很看重,碎刘海要遮住一些眼睛,可现在,他忍不住笑着低头时,又什么都挡不住了,和他的笑声还有微微抖动的肩膀一起传递了出来。 又是一声闷响,手里的奶茶杯掉进了水池,霍迢生咳两声,侧了侧脸:“不好意思。”又立刻回头,将杯子丢进脚旁的垃圾桶,再去抽新的拿来用。 “……哦,对了。”李伟乐顿了一下:“你刚刚说……多少钱啊?” 冰室老板娘是个絮絮叨叨的港人,结束午睡,扇着扇子念叨着些什么回到店里,霍迢一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