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与座上年轻帝王的杀伐目光交汇。 正当叶栩栩满腹疑虑,身后传来马唳厮杀声,她猛然回首,只见血雨腥风笼罩着雪城派。 铁甲士兵一路策马,手起刀落,那些日常驰马试剑的弟子却一个个手脚绵软,毫无招架之力,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脚下迸裂的酒坛子上,一个“御”字,似乎说明了一切…… 紧接着,熊熊烈焰无情吞噬了昔日威名赫赫的雪城派。 “望舒,望舒你撑住!”身后传来方长曜颤抖的呼唤声。 眼前的满目疮痍,令叶栩栩几近麻木,好半晌,才僵硬木然地转过身来。 床榻边围了不少嬷嬷,她们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太医齐齐跪在屏风外。 苍白枯槁如纸的冷望舒躺在床上,锦被高高隆起。她透支着最后的气力攥上一旁的黄袍衣襟,凄厉颤巍地质问道: “方长曜,你回答我,雪城派,究竟有没有瘟疫?是你,下令诛灭了雪城派,是与不是,你回答…… ” 玉手垂落,冷望舒含泪饮恨,仅存一缕气息随着眼角滑落的泪珠,一同消绝在方长曜的沉默当中。 “皇后……”满屋跪地哀恸 画面终于又一次烟消云散,没有再重新凝聚,停留在一片玄虚空境。 伶仃的人儿茫茫然茕茕孑立,耳畔有两个声音争辩: “去雪城派吧!去了才能阻止方长曜!” “别蹚这趟浑水!叶家女定亲在即,方长曜没有理由害叶家。” “可方长曜会害死许多无辜之人的!” “他是日后的新帝,叶家的生死存亡都在他一念之间,还是明哲保身吧!” “你救不了他们的……” …… 叶栩栩被木樨唤醒时,太阳早已被阴云遮蔽,暖意悉数消散,只余凛冽寒气肆意往骨子里钻。 只记得木樨告知雪城派讣告时,阵阵阴冷寒风袭来,惴惴惊悚裹挟身心,心凉如堕冰窟。 她回忆小说里其实并未明写叶夕莲投毒。只写了冷雪楠中毒暴毙,现场发现了方长曜的玉珏。后来叶府抄家,在叶夕莲的闺房中搜出毒害冷掌门的毒-药。更有庶妹佐证,亲眼见到叶夕莲携带方长曜的玉珏。如此一来,叶夕莲偷玉珏、投毒、栽赃,就是铁证如山。 但至死,叶夕莲都未曾认罪。 如今,她离开雪城派已有一年,而那纸讣告、那块在她房中紫檀盒里找到的、刻着“曜”字的白玉珏,分明在提醒她,梦中的才是真相! 纵观局面,如何还能置身事外?即便现下明哲保身,那么来日方长曜登基呢? 新帝阴骘暴戾,疑神疑鬼,睚眦必报。 方长曜靠着雪城派在江湖的势力,于庙堂之下暗箱操作、排除异己、笼络人心,最后登上皇位。雪城派尚且落得个兔死狗烹,遑论昔日拒绝招揽的叶丞相、为非作歹的叶夕莲,能又何好下场? 更何况有佞臣狡言诡辩、怂恿挑唆在侧。 梦中那位燕丞相,应当就是如今他府中幕僚燕劼。 方长曜将来能登上帝位,泰半功劳是仰仗这位智计频出的燕劼。他登基后,自然是要给燕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地位。 届时叶丞相即便不死,也是那对君臣急于铲除的眼中钉。 叶栩栩颓然行至檐下,仰起头,眸里尽是寒意。阴沉沉的天幕,看起来险恶极了。 事已至此,她只余两条路可选。 其一,置若罔闻,按原定计划远离情节,尽快嫁人,再苟三年。 如此,故事大致走向不会改变。方长曜登基后,叶家仍会倾覆,甚至可能会拖累姻亲。沈东游即便不受她牵连,也会死于雪城派灭门惨案。冷望舒得知雪城派灭门真相,难产而亡。新帝暴戾,奸佞妄为。不难想象日后世道浑浊,不见光明…… 不知不觉,纤纤素手攥成拳,胸口好似有点点星火,风一吹,星火以燎原之势蔓延,终于熊熊燃起…… 她敛眸沉声吩咐道:“木樨,去打点一下,明日随阿爹去雪城派吊唁。这回,我们可能要待很久。” 她终究选择了其二,深入虎穴,逆天改命。 既知死期,日子再舒坦也终日惴惴。她既已得窥视先机,一切皆有转圜余地。与其在恶人面前束手就擒,任由命运鞭笞,不如孤注一掷,豪赌一把! 赢,则挽救几百号人的性命。 输,大不了走向原结局,还能糟到哪儿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