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周廷鉴心忧阎心爱,她多在胡家一天,危险就多一分,甚至不知道会被卖到哪个地方。胡敷世暗地里做人口买卖他还是知晓的,在整个沐阳县都不是秘密。
因而,没有耽误,掉头就去了巡抚衙门。
都在江宁。
离总督府邸不算太远,这次,他们并没有打听洪之杰府邸,而是直接去了巡抚衙门,周廷鉴深吸一口气:“我去了。”
“周兄!”彭畅迟疑。
“不必再说了,我主意已定。”周廷鉴大步走出去,敲响了巡抚衙门口的鸣冤鼓。
咚、咚、咚,一声声鼓声震天撼地响彻云霄,惊动了衙门里的人以及周边的人,鼓音尚未停歇,已经围了一圈人。彭畅见状,也跟着众人一起凑近。
不多时,衙门里出来一名年老衙役。
“何人鸣鼓?”
“小民沐阳县童生周廷鉴击鼓鸣冤,告沐阳县令之侄胡敷世入室强抢民女!”周廷鉴大声说道,这件事必须闹大,惊动越多人越好。
若是退让,他也不必来击鼓鸣冤。
钟鼓一响,官必升堂!
“童生?”衙役皱眉,“这可算不上功名啊。”
他看周廷鉴身板瘦弱,又皱眉问:“你既然状告沐阳县令之侄,可先在沐阳县状告?”
“并无。”
“那你这可就不属于告状不受理的情况,是越级上告,按例要笞一百下,你可知晓?”衙役叹了口气,沐阳县之事他多少有所耳闻,先前也不是没人来告过。
不过那是举人,也并没有走击鼓鸣冤之路,就这还差点被革掉功名。
再大的官也不敢得罪吏部侍郎,关系前途,何况胡简敬还是皇上的老师,怎么看,位置都很稳,也难怪他们巡抚大人多有推诿。
“知道。”周廷鉴道。
“你且等着。”衙役进去回复。
一百杖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就算有律法规定如此,他也不敢让人直接上来就打,必须禀明上官。
“这有什么好报的,该怎么就怎么。”
“大人,只怕会死人的。”衙役低声说道。
“既然来击鼓鸣冤,就是做好了准备,按例去做就是了。死了正好,免得麻烦,又生出是非。”
衙役到底不落忍,想了想,说道:“听闻胡大人前阵子被降了,已经不在吏部,只怕以后也难回吏部,又何必让鸣冤者死于这种情况,只怕小民激愤,于大人脸面不好看。”
“你说的也对,吩咐下面人,从轻,也不用太轻,都是一群刁民,要是从轻了只怕以后没完没了,心里更没个敬畏了。”
打板子有正常、从重、从轻,从重的情况哪怕只有20板子也能打死人,当时看着不会有事,甚至还能自己走动,回去没几天就死了。从轻,只是看着红肿,实际上不伤筋动骨,养上几天就好了。
衙役领命前去,吩咐从轻,却也没有太轻,一百杖下来,周廷鉴也是半死的状态。
收了诉状,并不打算受理,而是让他先回去养伤。
“还请大人明鉴啊!拖延一天,被抢的姑娘就可能多遭遇一分不测,还请大人怜惜小民们啊!”周廷鉴顿时急了,声嘶力竭喊着。
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这年头,不乏一些好人家的女儿被拐,事后更是无处寻找,他们感同身受。
这种事情耽搁不起。
就在这时,江南江西总督的车马路过,听见动静停了下来,上来问:“尔等聚在衙门前所谓何事?”
立即有好事者将事情原委复述一遍,传入轿内人耳中,傅拉塔这才下轿:“既是这种情况,理应受理,李忠,你且将我的意思说给洪巡抚听。”
“是,大人。”李忠就是之前示意周廷鉴前来巡抚衙门击鼓鸣冤的中年管事。
周廷鉴见状,脸上也不禁带出一抹喜色来。
有江南江西总督出面,想必接下来会十分顺利,不过他却把事情想简单了,不一会儿,李忠出来,面色铁青。他身后是巡抚洪之杰。
洪之杰面带笑容:“不知总督大人到,有失远迎。”
傅拉塔和他面上都不和,懒得装模作样,硬邦邦道:“迎不迎的是小事,倒是百姓鸣冤,为百姓做主才是天大的事,洪大人可不要过于惜身而有负皇恩啊!”
洪之杰仍然笑眯眯,言语交锋却丝毫不落下风。
“傅大人说笑了,立即升堂固然是一时美谈,只是这受理案件岂能只有原告却没有被告?这位鸣冤的小哥身体有恙,不若养伤几日,等我传唤了被告再来升堂?”
说着,他吩咐人给周廷鉴一些银钱,笑道:“这位小哥,虽然我已吩咐下面人杖责从轻,一百杖下来也伤得不轻,且在江宁养伤,不远处杏林馆的大夫妙手回春,不妨过去看看,身体受之父母,万万不能轻易毁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