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呢。”钱肃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转过身紧紧抱住许净邈,一下接着一下轻轻拍着:“邈邈,我在这呢。别害怕。”
医院,是一个很适合发泄情绪的地方。
哭泣好似都有原因,可深究才发现那不过是长期无处宣泄的情绪在最适合的地方、最恰当的时机找到了出口,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喷涌而出。
泪水簌簌而落,完全不受控。
许净邈用手背胡乱擦拭一通,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很快浸湿了钱肃的肩膀。薄薄的衣料贴着皮肤,泪水滚烫,似火星子落下,灼烧着皮肤。
她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漆黑一片,只有不知道多远的遥远处有一盏闪烁着微光的灯。她不顾一切朝它跑去,可它却在一条永没有尽头的长街尽头。
距离越来越遥远,她抱着渺茫的希望奋力前进。
最后,那盏灯灭了。
半个小时后,起伏的情绪逐渐平缓。睁开眼,陌生的环境,冰冷的灰墙,刺眼的红字……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感觉到许净邈的情绪平复,钱肃轻声询问:“好点了吗?”
“嗯。”许净邈从钱肃的怀里直起身子,冲她笑了笑,“好多了。”
笑容有些勉强,她知道,钱肃也知道。
两人默契地没在这上面纠结以及深究。
“谢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有一方要先迈出第一步,才能形成连结。她和钱肃之间,一直都是钱肃朝她迈开第一步。
“跟我客气什么呀!”钱肃揽住许净邈的肩膀,霸道地说:“不许和我客气,听到了吗?不然我就生气了。”
“嗯,听到了!”许净邈抱住钱肃的腰,埋在她的肩颈处蹭了蹭,“但是肃肃,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都知道的。”
钱肃从来都不介意她在自己和许净邈的关系中,她是付出的那一方,尤其那些付出对于她而言算不了什么。
决定和许净邈成为朋友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她当不了她的救世主,也不可能成为天使玛利亚。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给她充满苦楚和泞泥的人生带去一丝甜和一丝慰藉。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邈邈会决定离开,就像当初她放下宜川的一切来陵杭找她一样。她的归宿不在源河,不在宜川,也很可能不在这里。
是远方,她一直在寻找的远方。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听到她说她要离开,她肯定会大哭一场,会抱着她撒娇,让她不要走,还会难过的几天都吃不下饭。
她会犹豫,会不舍,会纠结,但这些都阻挡不了她要飞向远方。
她最终还是会放手,会祝福,会想念。
这是朋友的意义。
-
陈方唯被护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醉药药效还没有过,人依旧处于昏睡的状态中。许净邈和钱肃跟着护士来到病房,护士把所有注意事项交代完便把他们三个人独自留在了病房里。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距离许净邈平时上班起床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五十分钟。钱肃拉着她一起在沙发坐下,让她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好好睡一觉。
“你快睡一觉,早上还得起来去上班。现在睡的话还能睡四个小时。”
“嗯。”
许净邈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陈方唯,呼吸很浅,几乎听不到声音。落地灯昏黄的灯光从她们所在的位置发散出去,将他正对着她们的半张脸隐隐打亮,朦胧如雕塑般精致。
“再过半小时他应该会醒过来。”她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我们等他醒了就回家。”
“等他醒了就不管他了?”
“他助理也在陵杭。”
话里的意思很清楚。
钱肃“哦”了一声,看到许净邈低垂着眼专注地浏览新闻,也拿出手机开始上网冲浪。打开手机,屏幕最下方的微信图标右上方挂着小红圈,红圈里面还有一个数字2,强迫症让她迫切想要把红圈消灭掉。
打开微信,无关紧要的广告推送,滑动删除,一气呵成。
退出前她从上到下瞅了眼消息页,视线落到备注为“盛杰弟弟”的列表框上时,忽然想起早上许盛杰给她发的消息。
那会儿她刚刚睡醒,意识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就把消息回了过去,完全不记得他发了什么。
盛杰弟弟:【肃肃姐,我姐醒了吗?她今天状态怎么样?】
嘘!肃静:【挺好的。】
回答居然在点上!
钱肃把手机拿到许净邈跟前:“你弟弟今天很奇怪!”她反应过来,“不对,昨天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问你要跑来问我?周六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许净邈瞄了眼钱肃的手机:“没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