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师尊也从未松过口,透露半点心思……”
“如今,我终于相信,师尊心里当真是半分也没有阿卿的……”
“师尊心里只有阿喜,哪怕……我就是阿喜。”
“师尊,既然如此,阿卿也终于死心了。”
“明日大婚我会取消,但是虽然眼下不是阿瑾,日后未必不会有旁人。”
“师尊永远会是我的师尊,但是也只是师尊了。”
“明日之后,阿卿打算下山去,见见这世间大好河山,山川锦绣,归期会有,来日不定。”
“师尊,明日一别,望您珍重。”
庄卿离开这山坡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吹得她迷了眼。
她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明明不打算再回头的,却还是回了头,然后便看到柳寒衣雪白的衣襟上如泼墨般洇染了一大滩血。
柳寒衣面色苍白如纸,俊秀的眉眼上似凝结出了冰霜。
庄卿连忙赶回去搀扶起摇摇欲坠的柳寒衣,探了探他的脉搏,却发现原来柳寒衣早已大限将至,此时仅仅残余最后一缕气息。
原来一月前便已是师尊的死期,但是师尊为了她,耗尽毕生修为,又再撑了一月。
原来师尊当年替她逆天改命并非毫无代价,代价便是他只剩下十八年寿命。
原来,原来他本可长命百岁,原来他可以得道飞升,原来为了她,他这些年一直在苟延残喘。
原来他拿他自己的命填了她的命。
原来如此。
“阿喜,”柳寒衣轻声唤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我不能。”
他从未忘记,他从未放下,他从未舍得。
漫天流霜,满目流萤,飞星残屑。
倏忽湮灭。
***
妖界西荒,朝颜花节。
西荒的朝颜花节,是西荒十年一度的大盛会。
西荒好朝颜花,几乎家家都种朝颜花,传闻西荒第一位妖君便是位朝颜花妖。
花草精木修炼不易,修成妖君更是闻所未闻,这大荒内的第一位花草妖君登位之时便遭受了诸多质疑,然而后来朝颜妖君舍己为大家的风采彻底折服了一整个西荒,西荒至今流传这位妖精的舍生忘死,舍己为人的美谈。
或是为了纪念这一位妖君,便在她仙去之后西荒开始每十年举办一次朝颜花节。
在朝颜花节上,除了西荒家家户户都会摆出自己精心培育的朝颜花——彼时整个西荒就是朝颜花的海洋,而且男女老少们还会将朝颜花戴在自己的头上出行游玩,至于类似游行集会社戏等的自是不会少。
此时,在满街流动的花海中,一位头戴一朵绿萼雪蕊的朝颜花的小女妖吸引到了最多的目光。
小女妖上半身穿了件淡绿的外衫,搭配乳白色的褙子,下半身一条鹅黄色的大摆纱裙,长裙坠地,行动间其上镶嵌的碎母贝流光溢彩。
一头清黑柔亮的长发绾了发髻,其上插着那朵白色的朝颜花,绿萼包裹下的朝颜花犹且带着露珠,在风中摇曳多姿,楚楚可怜。
白腻腮边涂抹着淡淡的胭脂,原本就宛若枝头杏花的清艳长相更添秀丽娇美,细细描摹的拉长的浅红色眼尾更是竟有几分妩媚风流。
一双墨茶色的瞳仁清透莹亮,在日色下灼灼生光,看人时却又透露出一丝狡黠。
“主人,你今日打扮得可太美了,流霜都看呆了去……”
花轻扬了扬脖,在原地转了个圈。
宛若迎春花的裙摆在风中荡漾,漾开又落下,像无声开合的花苞在空中绽放又凋谢。
花轻抿紧嘴,尽力压下唇边的喜色,傲娇道,“真的好看吗?”
“真的好看!主人今日定然能觅得好郎君,将自己嫁出去,一雪前耻!”
“要不然,您又得被那群骚狐狸嘲笑您十年了……”
花轻:……
能不能有事没事别老提那群骚狐狸!
“前面的!快让开!”
“诶,就你!快让开!”
大街上,低空掠过一辆拉满了墨石的货车,那辆马车显然早已失控,直直地朝着人群袭来。
“快让开!我刹不住了!”
流霜正欲一把拽回她那痴呆的主人,然而却另有一人先一步将主人揽入怀中。
花轻抬头,和一双清透的桃花眼四目相视。
那眼里映照着漫天的朝颜花海,可那漫天缭乱的花海也不及他的双眸明亮。
“冒犯了。在下只是一时救人心切。”
那白衣的如玉小郎君救回她,便立刻将她放开,似乎多拥抱一刻都是对她的不尊敬。
方才身上残余的温热的草药香似乎还在鼻尖,花轻抬头看着面前那似玉琢的小郎君。
白衣如月,濯濯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