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德玛听见了呜咽的啜泣声。
突兀、清晰的哭声在她黑甜的梦里响起,像打破了某种平衡,她茫然地从梦里醒来,凝望着眼前的黑暗,记忆有点混乱。
很快她完全清醒了过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爬起来坐好。
屋外没有动静,连虫鸣也几不可闻,仿佛还处于夜晚最深的时刻。
德德玛却已经睡不着了,她回忆着把自己惊醒的哭声,又专心听了半天,没再听见第二声响起。
这附近除了她也没有别人,如果有迁徙过来的部族,又显然瞒不过岩之魔神的注意。
正因如此,那哭声才显得古怪而诡异。
德德玛捏了一下手掌,她想到如果有谁能瞒过魔神的洞察力,到这附近来,那只能是更强大的另一个魔神。
神明之间也是有争斗的,通过偶尔造访的两位魔神,德德玛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他们也像人一样,既保持着和平共处的状态,又警惕地戒备着彼此,显然关系不是那么融洽。
而在这三位魔神之外,德德玛通过他们的交谈,知道远方还有更多的魔神存在。
难道,又是一个新的魔神降临了吗?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随即又冷静下来,意识到如果对方真的有恶意,她现在也没办法好好坐在这里了。
德德玛披上了外衣,扶住了墙壁,绕开屋子的中央,贴着墙壁小心地朝门边移动。
门扉开了一线,她安静等了一阵,没听见外面有声音,又将门完全拉开,跨了出去。
空气有点沉闷,又有点粘稠,没有风吹到她脸上。
这挺不正常的。德德玛想。
她就住在离河流不远的地方,现在是春天,解冻的河水不分昼夜地流淌,就算待在屋里也能听到隐约的水声。
可现在她听不见了,就像那条河从它原本的位置消失,或者说她失去了听觉。
德德玛拿起了她的手杖,往前走了两步,地面平坦得像是空无一物那样,踩上去的感觉轻飘飘,但她没有摔下去,依然稳稳地站着。
她敢肯定自己似乎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想了想又退回去,伸手摸门,什么都没摸着。
就她往前走了两步的功夫,那座石屋消失了。
德德玛没有惊恐,意识到自己大概什么也做不了后,她原地坐下了。
探索周围的环境对盲人来说没有意义,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乱走只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等到天亮了岩之魔神会发现她消失了。
那神明会来找她吗?也许不会,一只鸟不见了,重新养一只就好了。
德德玛也没有觉得伤心,安静地等着异常来找她。
在她感官里似乎过去了很久,德德玛忽然又听见了哭声,这回要比之前清晰多了,声音很悲伤,但并不痛苦。
她爬起来,拿着拐杖慢慢摸索,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挪过去。
哭声越来越近,突然间一个光点跃入她的眼中。
德德玛眨了好几下眼睛,确认那确实是一个光点,在哭泣传来的地方,就和上回一样,她莫名其妙地看见了那道光。
女孩慢慢挪过去,小心注意着脚下,眼睛却朝唯一看得见的地方望去,那个光点还在闪烁跳动,在她眼里逐渐放大。
最初只是一个点,然后变成了一团火,等德德玛走到它面前,她看清了光点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女人,没有下半身,坐在那里不停地啜泣。
德德玛试着去碰她,没有摸到她的皮肤,手指从她胳膊上穿了过去,阴冷的寒意透过皮肤刺着她的身体。
她迅速地收回手,被惊动的女人朝她看过来,眼里还含着虚幻的泪水。
女人似乎没有敌意,用含糊的声音问:“你也迷路了吗?”
德德玛没有想到她可以交流,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仔细看着每一个细节,缓慢地问:“你迷路了?”
女人哽咽着点头,“我……出来找吃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是哪儿?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她怀着一点希望地看德德玛,“你知道路吗?”
德德玛摇头,她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知道,算了,咱俩至少有个伴。阿妹,你叫什么?”
德德玛犹豫了起来,避开这个问题,转而问:“你出来了,家里还有人吗?”
女人精神了一点,“欸,有的,阿婆还等着我带吃的回去呢,我可得早点回去,去年存下来的食物可不够了。”
她忽然忘记了德德玛,低头自言自语:“吃的不够了,阿婆已经干不了活,隔壁家的阿翁比她年纪大,冬天就被扔出去了。剩下的没人比她老了,我得多找点吃的,我吃少些,她也吃少些,我们不会吃掉太多粮食的。”
德德玛安静地听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等到女人说完,才伸手指了个方向,“你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