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初霏,后院之中,多闻老师笑声,韩卫正频繁来此,与老师话聊。他们下棋,饮酒,品茶…好不快乐。
但一切舒愉不能久留,我们还是要回返正途,前往京城。于是这天别离,天色落雨,恰如惜惋不舍之情。
老师,公子,相继拜别辞藻。而我没有需要拜别的人,便舍去这些繁文缛节,先上了马车。
“莫兄,我与你相见恨晚,下次你若再来,还望提前告知,我好早备酒席啊…”
“自然…自然,韩弟高居仕途,我不过井市之人,你能不忌身份交情与我,称我为兄,这份情感实为难得,我定当铭记于心…”
他们两人,依依不舍,半送半离,好似知己交情。老师上了马车,笑容依旧久驻脸上。
公子不多言语,别离几句便上车架马,轻赶马尾。
我待在车内,等人影散去,便放了帘窗,只听马蹄车轱声,脑中浮露美景,忽然想起某个诗人的诗来。
停窗迎细雨,凝发染常疏。
赶马逐风絮,信满落叶孤。
等马车出城,我们并不打算再行水路。老师看着自己停泊岸边的木船,眼中不舍流转,目光停留许久,等船尾不见,他仍是面朝着那个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老师才回神过来,说的第一句却是:
“唉…该把船卖掉的。”
我闻其叹息,却不知意何。想要问解,却听得一声鹰落。
它目光如刃,性傲弓背,展翅半丈,扇尽风尘细雨,然再停驻于公子身旁。
我不认得此鸟,老师便解释于我:
“此鸟生于【安北】以外,常居北漠,名曰:虎头鹰。乃是荒地诞生的孤傲之物,想必是(司桓山)传来的消息。”
公子从它腿上取下竹筒,拿出里面信帛看过之后,再递给老师。
“他那里近逐风雪,冻土之下,今年恐怕又得支援不少粮食…朝中将士闲列,老师你觉得派谁去较好?”
“这事何须问我,你难道还没有主意?再说我多年未在朝中,现今局势如何,我又怎可能知?”
老师闭目养神,平静相论,把这个问题丢回给了公子。
公子无可奈何地轻摇额头,停了马车,寻一处未沾雨水的陆地,自取了笔砚,私書信帛,再才放那虎鹰飞离。
等公子重登车马,老师问道:
“你决意何人?”
“我看那(慕常丰)便是不错。”
“……”
老师沉默了片刻,欲要说话,可话至嘴边,却又憋了回去。
我凝视老师表情,见他眉头拧成一股,过了好一阵才释然。
“你就算计我吧…”
“哪有算计,老师你不是说你不知朝中局势吗?我这给你推荐一个得力助手,老师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乐意,乐意。我原本以为你推我回故地重游,是念我思旧之情,可现在看来,你却另有所图。”
老师话语气调,隐含失落之意,仿佛幻梦撕灭。
“老师莫要生公子的气,这赴京路途遥远,让我给你揉揉肩可好?”
“去去去,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在我面耍什么嘴皮子…出去陪你的公子去。”
“我没…有…”
还不等我犟嘴,老师大手一推,便是让我换了一个场景,推我到了外面和公子一起淋雨。
“嘿嘿…”
我朝公子挤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公子顺手取了头上斗笠盖了过来。
“傻笑什么…别淋感冒了。”
“对了公子…”
“什么?”
“老师说你算计他,你算计他什么呀?清宁想不明白。”
借着问话的机会,我朝公子靠近过去,依偎着他温暖的身体。
“你别听他胡说,我哪有这么多心力来计算他这些事情,不过都是碰巧而已。”
听着公子的说辞,我笑着点点头,若是其他人这么说,绝对是不信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可这是公子说的,那我就相信。
我歪着脑呆,轻靠着公子的肩头,看那马儿跑得飞快,跑出那蒙蒙细雨,跑出那天色青垂。
日出云霏,喜见阳洋,睫眉轻展,露出一对水灵的眼睛来,里面倒映着天蓝云影,而后云影翩散,引得星光月芒,入夜可静。
我们暂留林边驿站,那挂角的灯笼照得一片明途之地。
驿站之中三两成桌,四人谓酒,五人划拳,六人挤凳,七人…七人就坐不下了。
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总觉得哪里有人,在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一样。桌上裂痕横竖难辨,烛光隐隐绰绰,人的影子随之张牙舞爪,好不淡定。
“三位,看着面生,不像本地人。”
陌生的声音入耳覆来,从旁桌挤来一个蹩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