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浓夏到寒冬,林照蕖在书荷院过了第三个春节。 “二爷有信来吗?” “许是雪大路难行,还未送到呢。” 沈兴书的信越来越少,她好像又回到了出嫁前的生活,没什么不同,只是换了一个生活的环境,她依旧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 如果她现在见到沈兴书,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惊喜?紧张?抑或无言? 她会再次怦然心动吧,像新婚之夜那样,把他当作自己的天、当作家里的主心骨、当作自己依附一辈子的参天大树。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到了第二年春天,很快。沈兴书早早寄了书信过来,算算日子还有几天就要到顺天府了。 林照蕖坐在床边一针一线缝制沈兴书的新衣裳,是略有些厚的春款中衣,还差几针就要收尾了,林照蕖在中衣心口处密密紧实地绣了个“典”字。 “别熬坏了眼睛,二夫人快睡吧。” 小蜻走上前轻轻说。 “还差几针马上就好。知典快回来了,不绣好我心里总不踏实。” 林照蕖将蜡烛烛心往上提了提,刚才还明明灭灭的烛光一下又亮又稳。 夜晚,淅淅沥沥的春雨飘过林间翠竹,像爱人的轻抚,辗转落在地上渗进泥里。 沈兴书赶了一夜的脚程,眼看着明日就要到顺天府了,身上发上都是尘土,随从劝他找个驿站休整一番,清清爽爽地回家。 他们找了个离顺天府最近的驿站,沈兴书洗漱一番后合衣躺在床上,突然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窗外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声响,瞬息间又归于平静。 沈兴书不会武功,只能在黑暗中极力掩藏自己。 “谁?” “沈兴书,你太急了。” “你是谁?” “你不该招惹的人。” “……”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人怪笑一声,似乎很意外又有些赞赏“你藏得很好,我们都没有怀疑你,只是。”那人顿了顿,陡然间一把锋利的剑刃带着破竹之势向沈兴书劈去—— 夜很静,温热的血从身上慢慢流出,直到血液凝固干涸。 “你太急了,不该在走前还妄想拿到账本,还留下破绽。” 一夜之间,沈府从喜事变丧事,沈老太太在灵堂上哭晕了三次,林照蕖一身麻衣跪坐在灵前,表情呆呆地毫无生气。 沈兴时从身后走来,半跪在地上,平时清雅威严的男人一下失去了原本的耀目的光彩,眼眶通红,薄唇干裂,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的样子。 林照蕖看着他的样子一下笑出声“大伯哥口渴了为什么不喝水?” 沈兴时深如古井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女子痴痴笑了笑想站起来,却在起身的一瞬犹如残破的蝶翼,坠落在地。 沈家两个女主人都伤心过度卧榻不起,沈兴时送走前来吊唁的人,他强撑了一整天,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痛,痛的肝肠寸断…… 沈兴时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夜,也不说话,也不睡觉,就在那坐着。沈忠第二日一早去找他,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大人……” “我不是叫他等吗?” “大人……” “我不是叫他等吗?!” 沈兴时眦目欲裂狂怒暴呵,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 “……” 他深吸几口气,缓了缓,说。 “更衣,我要入宫。” 沈忠应是,退出房门去准备。 林照蕖昏睡了一夜,第二日浑浑沌沌起来喉咙哑的发不出声,喝了口水舒服许多,开口问旁边的小蜻:“知典回来了吗?是今日回来吗?” 房内静地落针可闻,没人回应她。 她想起来了,知典被人害了,就在那个离顺天府最近的驿站里。 泪水落在被褥上,迟来的悲痛终于铺天盖地席卷了她的全部神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干呕不止,太恶心了,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 林照蕖一连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眼就是沈兴书浑身是血的样子。真的有那么爱他吗?就真的痛成这样吗?就算没有彻骨想思的爱,那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还有远大的抱负没有实现…… 沈府全家上下都陷入了悲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