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料理活了。
于是两棵栀子花,各自把守闺房门口,似相伴相守,又似分庭抗礼,奇妙万分。
想来义父的宅邸也许久不住人了,难道是……义父的宅邸?
霍言知为何要在此地杀她?
论起来,她与霍言知也算年少相识了,奈何多年后却成了她的死对头!
霍言知是义父收养的乞儿,她听闻义父说过,霍言知出身河东大族,可惜族人全被昏庸无德的老皇帝,挦扯个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
义父也曾差点遭此祸端,因此恩泽于他,把他收养进府邸,还给他全族洗脱了罪名。
他入府之后谨言慎行,事事恭顺,像狗崽子认准了新主人,对义父可谓忠心耿耿。
义父也把府中杂务交由他打理,甚至放心出征撒手不管,阖府上下皆尊称他为内知。
杨琮随老将出征,再回来时,他已经入府好几年了,双手拢袖立于门屋之下,深衣落拓,领着丛仆,拥彗扫门相迎,见了她,折腰恭敬长揖:“奴才霍言知,恭迎小主公归府!”
她上下打量他,见其高挑出尘,清癯消瘦似紫竹,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端的一副好人才的模样!
后来一打听,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比她长不了两岁。
很难想象这几年来,小小年纪的他怎么掌管这座两千余人的府邸,且府兵便多达一千八百人,乱世中武兵多匪痞,可见必有过人之处!
后来义父让他做她的侍读,敦促她学习之乎者也。
她看不得乱世中那些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无法自保,满口仁义道德,可敌军一打来,跪得比谁都快!因此纯心作弄他。
她蔑称他为“霍鲰生”,联合部下一起嘲笑他,他恍若没听见,仍是对她毕恭毕敬、克己复礼。
她不信没法戳破这层假正经的皮囊,便让他跟着操练,跑山下水,持刀弄棒,他累得气喘吁吁,甚至倒地不起。
可即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也从未叫屈,也不曾露出半点敷衍懈怠姿态。
她捏起他的下巴,看着虚脱溺汗的他,挑眉询问:“怎么样,你说若遇到了敌军,之乎者也管用,还是一身武艺管用?这文章翰墨,可还必须进习?”
他并不畏惧她的挑衅,即便声音虚弱,仍是温柔坚定地说道:“小主公,学文史,可知圣贤治世之道。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商汤周文王,以德服人,七十百里之地,便可称王天下了,而以武力称霸者,对方不敢反抗,只是武力不够罢了,并非真的臣服!”
“真烦!”
她甩下他走了。
知他就是一块炖不烂的硬骨头,对所知所行之事如此执着,倒也还让她生出几分敬佩,便也懒得搭理他。
年少那几年,他主内,替义父操持事务合纵捭阖,奇谋频出名传千里;她主外,替义父杀敌退寇砥定八方,战功显赫草木知威。
他们成为了义父的左膀右臂。
本以为即便无法心照神交,也可共襄社稷,辅助义父入主长安。
谁知义父突然身死于迫害,她被推上柱国大将军之位,原义父部下皆归顺于她。
唯独他,或许记恨于早年她对他的羞辱,虽然表面仍属于陇西柱国大将军府邸的幕僚,却并未真正臣服于她。
他甚至笼络贤士文人,渐而养成一方势力,与她的武将集团分庭抗礼。
她以为,两人皆顾念义父的旧情,不可能大动干戈,顶多政见不合,若只当忠言逆耳,她还可以容忍他的存在。
就当一面镜子时刻警醒自己吧,而且,他的确从未阻碍她争夺天下。
哪知,这一留,倒是给自己掘了坟墓!
杨琮重生醒来,发现天下人并未为她丧服举哀,反而并不知皇帝已驾崩一般,仍是欣欣向荣,一派祥和。
只因那皇位上,稳坐着大邺的新帝,一个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顶替着她的身份名字朝会议政,发号施令。
一年了,周围之人,哪怕她的近侍部下,居然无人察觉到皇帝已被桃僵李代!
与此同时,被她驱逐出中枢,发配南疆的霍言知,居然回归了堂奥,跻身只手遮天的相国首辅之位,匡助新帝理政!
霍言知对得起义父的栽培?
如今,重活一世,杨琮非得把这两个佞臣贼子的人头给拧下来不可!
只是当务之急,她得发愁怎么躲过霍言知的迫害。
杨琮回忆起这阵子,霍言知派来看守她的是何方神圣,有没有可撺掇之人?
结合着今日押送的陇西军。如此说来,霍言知找来处决她的人,就不可能是好色之徒,至于是谁,那真有可能如她所想?!
似嗅到了一线生机,杨琮有些许兴奋。
进了院子之后,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