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相处久了,便会自然淡化他的外貌长相,只觉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已。
温憬仪同样如此。她虽明白宣晟容貌出众,但终究从小一道长大,彼此太过熟稔,也就失去了欣赏的眼光。
可是此时,温憬仪好像又重新认识了宣晟一次。
有匪君子,眉目如画。
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宣晟挑挑眉,声音中听不出喜怒,问她:“郡主今日约臣相见,所为何事?”
来前,温憬仪还一直担心若是宣晟再度追问她隐瞒之事,她该如何回答。见宣晟已经放过此事,不再追究,她如释重负。
卸下包袱,她忽然觉得师兄的声音听来也很悦耳。
温憬仪遐想一瞬,忙遮掩般垂下眼睛问他:“师兄,近日朝廷是不是拨出一笔给南方受灾几省的救济银?为何永嘉的救济银迟迟不曾收到?”
闻言,宣晟的表情瞬间严肃。
他沉吟片刻,叩了叩书案,解释道:“此事陛下交由庆王全权负责,我也没有过多关注。事关百姓民生,不容马虎,我即刻派人去查,待查清之后给你一个交代。”
温憬仪一听是温煜负责此事,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不禁蹙眉道:“温煜不会把银子……”
宣晟看着她,微微颔首:“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未查清之前,也不能随意下结论。”
想到那些因为遭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温憬仪心中一揪一揪地难过。
她跟随父王微服出巡过,亲眼见过饿殍遍野的悲惨景象,人若是饿极,莫说树皮野草,连易子而食的事都做得出来。
思及此,温憬仪方才那些情思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再无半点心情。
宣晟看着她,忽然道:“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能将去岁封地所得返还永嘉,已经做得很好。”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闻,很多人都知道,也有人不屑讽刺过温憬仪惺惺作态,自顾不暇还有功夫收买人心。
这些难听的话语多少都传入过温憬仪和宣晟的耳朵内,也都曾在他们心头激起过涟漪。
但在此时,温憬仪与宣晟相对,忽然有灵犀相通的感觉。
能有人懂得她的心意,明白她的想法,这种感觉,也不赖。
温憬仪唇角微微翘起,带着一点骄傲、一点欣喜:“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谁的徒弟。”
宣晟看她,仿佛一只骄傲的小狐狸,眼睛亮晶晶的,头也昂起,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既得意又雀跃。
他下意识道:“过来。”
不想她离他这么远,不想她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去。
温憬仪“哦”了一声,乖乖朝他走去。
宣晟眼眸深邃,凝视着她的身影,呼吸放得轻缓。
此情此景,犹在梦中。
待温憬仪拉了小杌子来在他身旁坐下,宣晟淡淡问她:“解除婚约之后,你有何打算?”
这话听着耳熟,怎么最近一个二个都问她这个问题?温憬仪在心中暗暗嘀咕。
对着温沁她可以实话实说,游山玩水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是师兄毕竟对她有意,如果她说自己要去玩乐,只怕在他听来真的就如温沁所说,会觉得她“用过就丢”了吧。
是以她表面上只对宣晟甜甜一笑,哄骗他:“现在说这些有点为时尚早了吧,师兄?等到真的接解除了婚约之后我再慢慢想也不迟。”
谁知宣晟听了这话,脸色霎时变得有些不太温和。他将薄唇紧抿,下颌角锋利的线条展露无疑,极具攻击性。眸色沉沉,
温憬仪看出他的不悦,却又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对这个回答哪里不满意。
宣晟漆黑墨瞳死死盯住她,仔细看去,胸口呼吸的起伏也更大了些。撞上温憬仪疑惑的眼神,他的两道剑眉愈发紧绷。
半晌,宣晟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再度开口,只是语气终究没有方才那般温和了:“退婚之事,我已经替你考虑好,最好是由你这边提出,且必须以一个赵家无法招架的理由来结束这桩婚事。如此,即便物议沸然也不会对你的名声有所影响。赵明甫既然和景德公主有不轨,这便是最好的理由。找机会将奸情揭露出来,即便是陛下也必须以公允立场处置此事。”
他看着温憬仪,缓缓道:“只是终究会为你带来一些负面的争议。”
温憬仪一怔,没想到他竟连这层都替她考虑到了,心中有些微微暖意。
她作出黯然神伤的模样,低低道:“那可怎么办?要是听到了那些人说的话,我一定会特别、特别伤心的。”
这个问题,即便是宣晟也无可解,因为世间流言蜚语绝无消散的一天。
见他含忧看来,温憬仪“噗嗤”一声,对他灿然笑道:“那是绝对不会的。这些年议论我的人还少吗,我都只当听不见。何况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怕别人议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