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无聊得紧,本已如坐针毡了,平乾帝还将温憬仪唤过去询问了几句她近来的状况。
徐太后则是不冷不热地在旁道:“永嘉,你是乖孩子,自当明白长辈的苦心。也是将近十八岁的人了,可不要再让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要整日家为你们操心。”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婚事。
徐太后很清楚温憬仪这几个月的消极被动是对她无声的抵抗,再说起话来,就没有了从前的温情。
无论这话有多刺耳,温憬仪也只能笑笑生受了。
她温温柔柔回道:“让皇祖母和皇叔父替永嘉担心,是永嘉不孝。”
平乾帝对着母亲使了个眼色,宽慰温憬仪道:“太后话虽严厉些,也是为你好。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在先帝和皇兄膝下受教,明事理,自然知道你皇祖父为你选的夫婿不会错。等到进了腊月,你便也要满十八岁,到时候朕要好好为你大办一场,来年再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算给你皇祖父有个交代。”
一面说,一面抚须而笑,很是满意的模样。
温憬仪装含羞样低头称谢,心中着实有些想笑。
倘若皇伯父知道她的好女儿背着他做了什么事,只怕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温洳贞见不得温憬仪在她父皇面前卖乖,立刻凑上前撒娇道:“父皇,你偏心姐姐。明年我满十八岁了,你也要为我大办,不然我不依。”
一句话说得平乾帝大笑出声,满是宠溺地应着“好好好”。
看着他们这幅父慈女孝满是天伦之乐的画面,而她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温憬仪久违地触动了心弦,忍不住投以目光。
若是她父王尚在,此刻对着她,定然也是这般慈爱的表情吧。
若能换得父王母妃再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是比亲人在旁更重要的事。可是,天偏偏不肯遂人愿。
只有温洳贞看见了温憬仪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很有些快意。
从来都是她仰望着温憬仪、羡慕她拥有的一切,可是时至今日,境遇已经轮转,终于变成温憬仪来羡慕她。
温洳贞有种多年夙愿得偿的快乐,想到赵明甫对她的承诺,一时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温沁已经远远看见了温洳贞对着憬仪说话,此时见她微红着眼眶落座,忙紧张问道:“是不是温洳贞欺负你了?她怎么这么坏!”
温憬仪摇摇头,不欲多言。
见她这幅低落沮丧模样,温沁终于下定了决心:“走,这破地方呆得人胸闷气短,我带你去外头散散心。”
温憬仪不知温沁要带她去哪里,茫然道:“可是宴席尚未结束……”
“你还管什么宴席,反正都是一群人假模假样地在那儿推杯换盏,我带你去的地方,保准比这里好玩一百倍。”温沁自顾自拉着温憬仪向前去。
二人偷偷溜出荷风堂,并无人察觉。
温沁带着她走的是一条无人的小径,之所以说无人,是石路上青苔成片漫生,其间遍布几个脚印,大概还是温沁先头留下的。
树枝旁逸斜出毫无修剪痕迹,一看便知很久未曾有人踏足过。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找到的?”温憬仪用手拨开树枝,一面问道。
温沁得意道:“当然是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泄露。你方才不是问我去哪里了吗,我告诉你,我带你去的这个地方,包管你从没去过!”
二人的侍女都被温沁屏退了,她说那地方已经留了人伺候,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不容易走到尽头,忽闻潺潺水声传来,竟然是一个小小的渡口,被成片低垂的繁茂树梢和旺盛水草遮盖,若不防,甚至会有一脚踏入水中的危险。
温沁熟门熟路带着她绕过那些暗流,只见一棵绿伞如盖的大树旁赫然系着一只小舟,舟上挂着桨,正悠悠荡荡漂在水面。
温憬仪蹙眉道:“还要乘舟?到底是去哪里?可安全么?”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跟着我难道还会把你卖了吗?”温沁嘟嘟囔囔道,说着便拉着她上了小舟。
没想到温沁划起船来有模有样,小舟在溪水中怡然自得向前,温憬仪也渐渐放松下来。
两岸风光无限好,她低落的情绪被这幅明媚的画面拯救,终于有了些兴致,忍不住伸出手随意拨弄着清澈透亮的水面,划出一道涟漪。
温沁看着她脸上悠然的笑意,口中开始欢快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上愈发加快了推桨的动作。
二人随水来到一处浅滩边,弃舟上岸,又绕了几许,终于见到一座立在林间的小竹屋。
“如何?这就是我方才精心布置的好地方,我可想着一定要带你来呢。”温沁迫不及待拉着她登上台阶进屋,已有侍女跪坐在屋内,见她们进来,连忙行礼。
温憬仪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