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循着官道一路驶出城外,车辕急促滚动时的辚辚声不断。
官道虽然修整过,比起野路平顺许多,却也架不住开得这样快。外面的景一眨眼就过去,遇上一个两脚大的土坑也要颠得人屁股离席。
两个嬷嬷的脸色远不如刚进来时那样神气。
车厢又晃了一下。
李嬷嬷终于忍不住哎呦了一下,伸手扶着后腰,忍不住抱怨,“天杀的,行这样快。”
一边的蔡嬷嬷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李嬷嬷看她一眼,要掀开车帘喊声车夫,张口时被岑音截住。
“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让他开慢些,我老妪哪能经得起这样颠簸,在夫人身边侍奉了十几年,这把骨头从没受过这种罪。”李嬷嬷不满意岑音的态度,摆出这十几年的资历来。
就算看不上她,也得把夫人放在眼里。
“既然侍奉了十几年,那更应心中有数才是,母亲说了要速去速回,您第一步就跟她过不去?坐个马车都要叫苦,待会上山是否还得我扶着您?”
“我,这……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李嬷嬷眼珠左右晃两下,手肘推了推一旁的蔡嬷嬷,用眼神向她求助,好歹帮她应和两句。
和夫人作对,万一迟了这顶帽子可是实打实的到了她们头上,压下来可不轻。
蔡嬷嬷清清嗓子,李嬷嬷镇定下来,与她的视线一同看向岑音。就是,她们两个人在京中日子也比普通百姓好过,还能被一个乡下来不过三年的野丫头给压下去?
蔡嬷嬷在仅有的空间里正襟危坐着,“二小姐说的是,坐马车怎么都比走路舒坦,我看再行快些也使得。别耽误了柳娘子的正时。”
“你——”李嬷嬷一脸怒容,她这个时候踩她一脚?
再这么颠下去,人还没到,她的魂先飘上山了。
岑音颔首,掀开帘子,催促车夫再快一些。
李嬷嬷张张嘴,岑音已经没什么好脸色,“这马车蔡嬷嬷与我都能坐,您若是这么心疼自己,就下去走路,别耽误我的行程。”
一只素手抬起,蝶惜春的扇面遮住粉容娇颜,岑音打个呵欠,“今日起得早了,两位嬷嬷静静歇会吧。”
这是别吵到她的意思。
马车内两个婆子互看一眼,李嬷嬷尤为不忿,用余光偷偷对岑音翻白眼表示不屑,也未再说话,只是不时随着颠簸发出一声痛苦的哎呦。
岑音神色淡淡,充耳不闻。
团扇捏在手里,垂下去的流苏络子左右摇摆,在手心扫来扫去,心中莫名的不宁。
到了青华峰下,马车无法再往上走。
家丁里一个叫顺儿的唤其余人抬了肩舆过来,殷勤地请岑音上去。
他是这群小厮里领头的,这人活泛机灵,岑中行特意添进来看着场面,若真有什么事,这群人还是听他决定。
岑音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想得算是周到,回去有赏。”
她今日着一身黛螺青的襦裙,雪肤如瓷,笑时蛾眉轻挑,眸中一泓水波,长睫轻轻颤动,被看着的人就要沉入其中。
顺儿痴痴站在原地,心神恍惚,蔡嬷嬷一声重咳将他惊醒,他连忙低头,“二小姐哪儿的话,都是奴才该做的。”
等岑音坐进肩舆内,替她放下半垂的纱帘后才直起身。心里荡起阵阵涟漪,嘴角不自觉扬起。
行至半路,两个嬷嬷渐渐跟不上了,蔡嬷嬷倒是还好,咬牙走在岑音旁边,李嬷嬷已经落在了后面。
岑音向后催促,“李嬷嬷,您倒是快些。”
李嬷嬷心中无比后悔,刚才不该和岑音摆脸色。坐在马车上伤的是腰背,下了马车这两条腿又要遭罪。
抬头望着这一眼看不到头的阶梯,面色败若黄土,腿直打颤。
只得继续应声跟上。
又爬了一段路,李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半边身子都靠在勉励支撑的蔡嬷嬷身上。
这会儿也不整什么虚实了,她干得再久也还是个奴才,这儿的其他人虽也敬她,但这一大群人说到底是围着岑音转的。
李嬷嬷的腰在岑音面前弯成了一个罗圈,气喘吁吁地说道,“二小姐,我们歇会吧。老婆子实在是走不动了,再走下去,我恐怕也要在这路边留个牌位。”
岑音微微一哂,没再为难她。
他们一行人又上了一段,到了可歇息的地方,这儿有两三个四角亭子,这后面还有一口井,专门为来此的香客修建,做个歇脚休息之处。
因着孙伯扬一事,这些日子来上香的人少了许多,这会儿只有他们在此。
几个小厮和和尚坐在一个亭子里,岑音她们三人坐在另一边。
几处亭子都在山腰之上,抬头便能看见青华峰顶的巍峨宫观,亭台高耸,在最顶端有云雾环绕,如同镶嵌在此山中一般。在日光照射下,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