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亭的眸子微颤了下,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他端起石桌上适才奉上的热茶,慢慢地尝了一口。
白淼并未再追问,耐着性子静静地看着他。
原本忙着跟象蛇斗嘴的白马看不下去,开口道:“帝亭大人你快别卖关子了,你与阿淼不一直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的至交好友嘛。阿淼最讨厌别人欺瞒她了,你这样她会不高兴的,她一不开心就又会以折腾旁人为乐了!”
帝亭喝茶的动作一顿,猛烈地咳嗽起来。心中纳闷自己光辉的神兽形象怎么在外人口中竟这般不雅,难道瑞兽就不配有威名吗!
白淼对于白马乱用成语早已见怪不怪,但听到它准备开始揭自己的老底,忙小声威胁道:“吉良,你再多说一个字,今晚的烤鸭就全都是象蛇的了。”
象蛇听了忙嫌弃道:“象蛇不吃鸭子,象蛇想吃红果。”
“想得美。” 白淼把玩着木牌,“改日我就差人去药铺买些哑巴药来。情诗念了一路听得我头都大了。”
象蛇见状连忙逃窜,两个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一番何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吉良在一旁乐得连打了几个响鼻。
白淼看着眼前这两只没心没肺,活蹦乱跳的神兽,不禁想起黄帝所托,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三百年前白淼莫名失了段记忆,丢失了白泽角和半身神格,清醒后已被天道以嗜杀之罪囚于桓山 。
直到不久前黄帝携龙息相告,当今明君治世,特命其将功补过,绘制《万兽图》以教世人御兽之法,白淼这才得以下山 。
时至今日 ,她依旧在纳闷自己好端端一只祥兽到底是因何会犯下杀孽。
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莫不真如那精怪话本所盛传的冲冠一怒为蓝颜?
想起那话本中的风月,白淼不禁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谁闲来无事编排的,真是毁兽清誉。
然而,饶是这般天马行空,自娱自乐也抵不过体内神力乱走所带来的冲击。
手腕处的红线禁制在白淼舔舐江丰月伤口时被触发。
这是白淼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用以禁锢自己的镣铐。她虽面上无恙,但其实全凭一口气撑着,仅余的三成神力早被再次打散。
帝亭终于止了咳,把茶盏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阿淼你想问什么直说便可,我不会瞒你。”
白淼忍下头疼,慢慢道:“我先前一直在纳闷你为何自入世起便久居宁安城不出,今日见了江丰月方恍然大悟,你会再次入世便是为守我那半身神格吧。”
帝亭揉了揉眉心,低声道:“阿淼,我在地府查过他的命格,但生死簿中他前世来生皆为空白,唯有今世寥寥几笔却也是不得善终。他满身功德尚无可解,半身神格更是查无可查。”
“不得善终?” 白淼喃喃重复道,“他那命格便是未占我半身神格也应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就是他日飞升成仙也不为过。而今功德护体,神格加身竟不能护他周全,你可知那飞来横祸为何?”
帝亭回道:“既是横祸又怎可为人知。”
白淼顿了下,“生死簿何时这般不中用,连人年岁都算不出了。”
帝亭欲言又止,好一会儿道:“不是算不出,而是算不准。”
白淼闻之一愣,“此话怎讲?”
帝亭看了一眼白淼,继续道:“ 自他出生起我就有所留意,但他的寿命每年都在变化。最初是百年之际寿终正寝,而后却逐年递减。虽鲜有增长,可仍与开始相差甚远。而今他正值弱冠,距上次所测却只余两载尔尔。”
白淼捏了捏手心,强打起精神,“这种改命之法倒也蹊跷。”
帝亭点头,“ 因此我才想安排他与我们一同上路。他命格多变,若不在其左右总不免会多生事端,若你的神格被别有用心者抢去,后果不堪设想。”
白淼脑中愈发混沌,悠悠问道:“他可有应允?”
帝亭并未作答,起身快步向白淼走来。
他微微皱起眉头,一把抓过白淼的手腕,片刻后道:“你这样神力乱走多久了?”
白淼无奈笑道:“无妨,不久。大抵是从街上伤了江丰月开始。这禁制倒是机警,我刚一出手它便有所感应。”
帝亭听后一言不发,默默用神力替白淼疏通起灵脉。
白淼见帝亭动了气,忙卖乖道:“ 帝亭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我发誓,下次再神力乱走绝不硬抗了。”
帝亭松开白淼的手腕,认真道:“你知道你这样很讨打吗?”
白淼嘻嘻一笑,“不可以动手哦,我现在柔弱的很,一阵风都可以吹倒。”
帝亭与白淼相识近千载,白淼每每认错便会变着花地装乖巧。虽然那样子十分少见,但也多少令人有些上火。
帝亭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抓起白淼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