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木屑飞扬的厂房里,一座座吊机像巨人一样巍峨而立,分割机的嗡嗡声与升降机的起落声震撼着整个现场,木工钉钉捶捶的声音和电钻的声音,让热火朝天的工地现场仿若正举办一场艺术感强烈的音乐会,虽然工业胶水的味道在此刻并不好闻。
看着一辆辆货车有序的从大门驶入,皓月的心情澎湃,那种付出之后立竿见影的成就感,让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小丫头激动万分。这些天,每每看到这座工厂的出货进度,皓月的眼圈都忍不住红润。
这个项目,是父亲出车祸的前一天,刚刚从城鹰置业拿到中标通知书的项目,一座30层高的星级酒店家居项目。
这,是父亲唯一留给新忠的救命稻草。但是,这根救命草握在皓月手中时只是一个芽,换不来钱,也不能当饭吃掉。新忠能不能再次站起来,能不能再次接到更大的项目,完全要看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
或者,更是一种赌局,皓月变卖了皓家所有的财产,还清了所有债务,用剩下的一半资金再加上从银行拉关系拿到的贷款,全部赌在了这个项目上。
这次战役,只许胜不许败。
如果败了,皓月便是皓家的千古罪人。
“小丫头,发什么感慨呢?”
汪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皓月身后走过来,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纵观整个厂区的运行。没等皓月回话,汪叔却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别感慨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已经两家原材料商停止供货了,要求预付款到位。”汪叔目光严肃,这件事的严肃又将关系到整个项目的运作。
因为这个项目的甲方,也就是开发方城鹰公司,至今为止一分钱的进度款也未拨付给新忠,导至新忠只能先欠着材料商的钱,工人的工资暂且依靠手里的周转资金发放。
而现在材料商如果停止供货,他们就只能先将周转资金还给材料商,这样,工人的工资又成了问题。
皓月的小脸是没有吓白,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没有什么事再让她好怕的了,自己早已经做好了随时下油锅的危险。所以,她长吁出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汪叔,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皓月是那种打死也不认输的人,只要有希望,她肯定会恶狼一样的扑上那抹希望的曙光,然后抓住希望的尾巴紧紧不松手。所以汪叔看了看她,老人慈爱的目光落在皓月刚刚剪短的干练短发上。
“二小姐,会要债吗?”
汪叔的语气很认真,以至于让皓月看了他苍老的脸数遍,发现这老头现在的确不是在拿她开涮!
“要谁的债?”她问,手指递到牙齿间咬了咬,偶尔,皓月也有可爱的一面,城府再深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当然,这些动作仅仅可以表现在皓月信任的人面前。
汪叔淡淡飘出两个字,神秘的就像是出现在电影里面的占卜师,而那两个字这半年来皓月却相当熟悉
“城鹰!”
城鹰的幕后老板是高开城。城鹰地产目前的法人代表是仲红林,也就是说,现在城鹰的地产业,仲红林说了算。
在这之前,皓月并没见过仲红林本人,平时接触的也只是公司里的那些小高层。当然,皓月还不会白痴到不知道仲红林是红森的亲哥哥。虽然红森从前一直因为他们与高家可耻的关系而一直隐瞒着皓月,但不代表皓月不清楚这件事。
他不说,她也不问,在心里或者行动上支持他。分手了,皓月有想过找红森来帮忙解决此事,可还是决定自己先去谈一谈。毕竟,她不想招惹仲红森伤害他的感情。
皓月很努力的向仲红林的秘书预约过仲红林很多遍,但是最终都没能见到他本人一面。开始皓月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后来有一天,在仲红林办公室门前等待时,皓月突然接到秘书小姐的一句很有深意的提醒,彻底的让皓月明白了一切。
秘书小姐问,“皓小姐,仲总出差了,要不,您试着问问红森少爷?”
靠!
皓月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她不怪仲红林原来是画着圈给弟弟出气耍着她玩,而是心里在想着工地那帮工人,每天辛辛苦苦的工作,却即将拿不到一分钱。
不过,皓月没在秘书面前发火。笑着谢了她后,开始研究怎么再找到仲红林。
“不好意思小姐,您不是我们会所的会员,我们这边只对会员开放。”
会所前台小姐边说边上量打量皓月的穿着,目光反馈给皓月的意思很明确:这里是有钱人消费的地方,而且消费人群几乎都是男人,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牙还没长齐,就自己懂事的走吧。
皓月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着打扮,T恤牛仔短裤,虽说像个学生,但也的确是因为这样穿着方便。再有,皓月有随时揣着录音笔的习惯,藏在牛仔裤里比较方便。
“加入会员的条件?”皓月暂时没有心思理会狗眼看人低的服务小姐。口中淡淡的问,心里却想着刚才一直跟踪的车牌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