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熠的手掌宽厚富有力量,掌心温度隔着层层发丝传到张黎头皮,带着些许难以言诉的熨帖和温暖,可是被他罩着头顶,顶着一只大手,张黎脖颈不堪重负只能往下缩紧,内心的感受也转而变得沉重且压抑,好似被人束缚压制,无论怎么逃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乔熠很享受地揉弄她的头发,张黎却是片刻不停地侧头往后一撤,躲开掌控同时更是抬起眼眸不悦地瞪着他,蹙着眉头表情愠怒,眼里生出被人挑衅的愤怒。 习惯了以长辈的姿态面对乔熠,他的举动不仅是在无视她的权威,更是在利用男女的身高差距力量优势妄图挑战她的地位,将她压制一头,让她低人一等,令她看上去柔弱娇嫩仿佛树上的藤蔓,只能依附男人才能在风雨飘摇的世界里寻到生的可能。 这不是她,她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即便是根藤蔓,她也一定是条攀附自己活下去的藤蔓,树是她的支柱,她不允许任何人撼动它的位置。 比起张黎一贯冷漠寡淡生人勿进的状态,乔熠还是喜欢看她充满生气的神态,笑嗔怒恼,无论何种他都喜欢,因为这才是他眼中最真实的她,丢掉面具卸下伪装,她也不过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女孩子,会哭会笑会气会发怒。 乔熠微微弯唇,嘴角噙着笑,眼底柔情流转,他伸手过去想尽情揉弄,还未靠近张黎,她就猛地摆臂打掉他的手,眼眸一瞪,怒道:“别没大没小的!” 张黎甩臂力气很大,碰到他的手腕宛如撞上一块铁板,乔熠倒不觉得疼痛,她的小臂却是率先红了一片。 乔熠眉宇锁紧,抿着嘴收回手,眼底有心疼流露,张黎的反应迅猛又应激,在他看来就像一只在流落街头的野猫,张牙舞爪孤僻冷傲,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反应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是竖起毛发给自己壮胆,甚至面对他的善意接近,她也如临大敌做出防备姿态,以此展示她的强大和厉害,让自己免于伤害和威胁。 可是乔熠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更没想过要挑衅她,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张黎能够放下戒心把他当成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不求完全托付,但求可以依靠,而不是遇到什么事她都一个人扛。 乔熠双手撑着床铺,放低身子后弯背脊,以平视的角度同她双目对视,直到在她眼底清晰看见自己倒影,他才心疼地问道:“为什么要把自己绷得这么紧。” 张黎神色微滞,心里针扎似的一痛,乔熠的洞察眼神和疼惜神色让她难堪又脆弱,她不自觉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咬着下唇,表情有些不自然。 乔熠默叹一声,拧着眉用鼻尖轻触她的鼻尖,看着她眼睫颤动在眼窝投下灰色阴影,将她失眠熬夜形成的乌青颜色衬得更加醒目,他的心里更是难受。 乔熠略带沉重地喊了声“姐”,压低嗓子轻声道:“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了,我现在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了。我想保护你,也希望你能需要我的保护,我恳求你不要拒绝我更不要抗拒我,因为这件事是我从小就想做的事。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依赖我,把我当成可以停靠的避风港。但是请你相信,我说这些话的目的不是要你把心全权交付给我,我只是希望你累了倦了的时候能够想起我,想起有这么一个人能够让你卸下身上的包袱在他身边好好睡上一觉。” 张黎没说话,嘴角却抿得很紧,垂着眼眸回顾前半生连她都记不起来上一次踏踏实实睡过一个整觉是什么时候了。 这些年靠着无数杯咖啡,张黎度过了许多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不停学习不停工作,像个陀螺一样不敢停下脚步,把自己的时间填的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哪怕是在乔烈身边,她也不曾有过一刻的松懈,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真实的活着,清醒的活着,努力的活着。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人说你可以停下来休息休息了,并且愿意把他的肩膀借给她靠一靠,张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更不知自己能否依靠他。 但她不敢赌,一丁点的赌性都不敢有。 母亲曾那么全身心地依赖一个人,最后不还是落得凄惨下场,怀疑,猜忌,争吵,这些纷争吵闹伴随着她每个入睡的夜晚,耳边充斥的不是父亲疲倦麻木的解释就是母亲喋喋不休的质问,张黎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房间默默倒数时间,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以父亲的摔门离家和母亲的疯狂呐喊而中止停歇。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哪怕父亲真的洁身自好没有沾染半点女色也依然抵挡不住母亲的怀疑猜忌,毕竟母亲不能像对待她一样把父亲押上检查台,让医生去检查他的清白。 于是彼此折磨互相煎熬,两人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终于在她十六岁那年宣告破裂,同年就传来父亲再娶的消息,而她母亲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崩溃。 张黎害怕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