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淮水在黑夜中翻滚着浪涛,楚军舟师水寨的百余艘大小战船随着波涛浮浮沉沉。 其中一楼最大的楼船上,舟师主将张阔、甘茂相对而坐。甘茂面色苍白,脸上青筋暴起,衣服上兀自嘀嗒着雨水。 张阔叹了口气,“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后面还有得打!” 半晌,甘茂眼珠活动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此番多亏张将军搭救,否则我这两千人也无将法逃脱虎口。没想到越军的伏兵竟然是齐军!” “可惜到现在为止,我们尚不知齐军到底有多少人在淮城附近。” “如果越军再无援军,那齐军兵力起码在五万以上,否则不可能有拿下淮城的希望。”甘茂推测道。 “齐军主将着实不简单呐!”张阔叹道,“不知道其主将是谁?” “齐将最副盛名者乃田盼。马陵之战时,田盼就已经独当一面。孙膑退隐、田忌逃亡之后,田盼可称是齐国独当一面的大将。徐州大战时齐将申缚被威王大败,当时就有人说“王之所以战胜于徐州,盼子不用也”。这一仗的失利,使齐王十分恼怒。随后他派出田盼领兵,向楚国发起进攻。楚王依照田忌的建议立刻调动了全国的军队,亲自担任统帅,并请田忌随军及时给他出谋划策,还任命相国和上将担任左右司马。另有九乘战车专门保卫自己。就这样,还是没有抵挡住齐军的猛烈攻击,楚军败给了齐军。之后田盼一直镇守高唐。这一次趁赵军援救魏国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赵之东武、阳狐,赵侯怒而出兵十万攻击田盼,眼下田盼正与赵军对峙,恐不能分身攻我淮城。” “难不成是田婴亲自率军?”张阔推测,“毕竟田婴一直对我楚国耿耿于怀。” “据我所知,齐国除田盼外,还有一人堪称帅才。此人便是匡章!这次我军大动干戈攻掠江淮,便是匡章出其不意,在极短的时间内夺取了我军在淮泗的城池,并屯兵符离塞。此次来淮城的齐军,我恐怕主将便是匡章!” “那符离塞怎么办?齐军若不能控制住符离塞,他们的退路便极有可能被我军切断。”张阔有些疑惑。 甘茂摇摇头,“与匡章这次交手,我以为此人用兵往往出人意表,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接下来,齐、越联军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趁我援军未至,猛攻淮城。”甘茂眼睛半眯。 “事不宜迟,我等应尽快进入淮城了!”张阔沉声道。 甘茂点点头,“等不及天明了,现在就出发。斥候先行探路,防止齐军埋伏!” 清晨,天将亮未亮,雨终于停了。 越军大营忙碌了一夜,终于将雨水都排了出去,不过也已经一片泥泞,踩上去难受得紧。 公子平终于可以放松地呼呼大睡起来。匡章却早早地起了床,踩着泥泞出了大营,远远望着淮城,眼神悠远。 就在这时,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所过之处泥水飞溅。 “报!匡帅,淮水北岸一支大约两三万人的楚军即将到达高平!” “北岸?”匡章眉头一皱,踩着泥泞踱起步来。看来是符离塞的楚军,来得挺快。他不禁有些担心起申通与公子羽的联军来。应该是楚令尹昭阳亲自率军支援符离塞了,以他的能力,申通与公子羽怕不是敌手。只望不要惨败便好,也不知大王是否已经派援军南下。 不多时,匡章猛地转身向着大营奔去,泥水溅了一身。 进得大营,匡章直奔公子平大帐而去,将其从军榻上拖了起来。 “楚军援军来了,我要渡河北上伏击北路援军,你即刻准备攻城,切不可让淮城楚军发现我的踪迹!” “什么?!援军!来得这么快!”公子平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好!我这就去准备!”说罢他便匆匆穿上铠甲,吹号聚将去了。经此一役,他对匡章的谋略已经没有任何犹疑。 一刻钟后,匡章离开了越军大营。公子平将带着一万多越军再加上一万齐军,对淮城发起进攻。 天刚亮,早食过后,屈匄带着将士们踩着泥水火速往淮城方向奔去。一场大雨,让屈匄耽搁了半天的时间,一路上他一直未能发现匡章齐军的踪迹,心急如焚。 沿着淮水北岸,午后时分过了高平,再前行五六十里路便是淮城,屈匄派出一队游骑斥候向着淮城掠去。 稍事休息之后,屈匄大军继续向淮城进发。又行了大约十几里路,眼前是一处河谷。谷中一条小溪,溪水清澈,两侧山坡上草木葱茏。 屈匄挥挥手,大军止步。 他下马近前查探,地上是几排马蹄印,显然是己方的游骑刚刚从这里经过。细细观察,他发现溪畔还有一些野果,并未有采摘的痕迹,两侧山坡也未有动静。 没有伏兵痕迹,己方斥候也未示警,屈匄松了口气,回身上马高声道:“全军三队并行,快速通过河谷!” 大军迅速进入河谷。 正向前行进中,突闻两侧山坡杀声震天,霎时间箭如雨下,密如飞蝗。屈匄大惊失色,竟然有埋伏!这一刻他有些后悔着急赶路却没有再仔细一点。 但是楚军精锐们并没有慌张,不待主将屈匄招呼,他们已经举起盾牌沉着应对。他们很快各自组成了一个稳定的阵型,用盾牌保护自己和同伴,挡住了箭矢的攻击。 山坡上,匡章吃惊地看着这只楚军队伍,暗忖自己的队伍怕是反应也没有这么迅速。这是真正的楚军精锐!必须留下他们!这一刻,匡章坚定了这个念头。 一通箭矢之后,眼见已经不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