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又去看万年不变的《薛丁山》了——或者男人都有一个元帅的梦吧!
阿姨叮叮当当的在外屋做菜。
我集中回复黑帅的微信。
“你玩游戏吧,既然游戏比我重要……”貌似有一股怨气呐,秒删。
“我回娘家了。”言简意赅。
手机充上电,看看家里那个古老的镜框,那里还有全家福,还有妈年轻时的照片,不敢多看,不敢深想,生怕眼泪涌上眼眶——中年人哪有哭泣的权利?
有时候觉得妈挺没福的,受了一辈子累,好容易日子好点儿了,她却撒手人寰,可是我又怎么知道离开对妈来说是不是一种解脱?就像我一直觉得阿姨是个福人,她就真的幸福吗——很久以前有人不就告诉我们: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姨,我干点啥?”我从来没有认真端详过阿姨,她比爸小几岁,这个年纪正是儿孙满堂享天伦的时候,她却还得来到一个新的地方,面对一村子陌生的人。人家都说:男人找伴儿要么是儿女孝顺,要么是自己手里有钱;女人走这一步却多半是因为儿女不孝,没地方去罢了。
“不用,你快去睡一会儿,做好饭我叫你,”阿姨眼里,我是出嫁回来的且——你看,女孩子有婆家就没娘家,离开父母的家门,再回来时就是亲戚。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句子——只是,千百年来皆如此,我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不困,陪您聊会儿。孩子们都放暑假了,怎么没来玩呐?”我讨厌虚伪的客套,可是生活里哪少得了呢?
“都在家写作业呢,你大哥二哥都在外边打工,老大媳妇儿上班,中午时间短,孩子得帮着做饭;老二媳妇儿还得照顾亲家母,孩子在家看看门啥的。”话聊到这里基本就没啥可说的了,但若不说啥,真的会尴尬。
“姨,您和大嫂、二嫂哪个更亲近呀?”我从碗橱里拿出一摞碗,倒了一盆热水,准备把碗彻底洗洗——我总不能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总要干点儿活。
“都行。你大嫂家里投楼了,可能压力大,你二嫂比较贴乎我,当初不愿意让我出来,我也是不想给他们增添负担。”
“姨您在外边打了几年工啊?”惭愧,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这个人,可是,她已经在生命里出现了十年,十年!那是多漫长的岁月了?我和黑帅也十年了!我对他又了解多少?我一直以为,他是我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几年呢,在食堂做饭,岁数大了,你二哥他们不愿意让去了。”大概人上了年纪,人生角色就换了位,该是儿子说了算了。
“那您的钱哪个哥哥家花得多啊?”或者谁家都是偏疼不上色,不疼自来红。像我弟,不就是吗?钱都让他花了,结果怎样?妈病时尽了孝还是爸老了不啃老呢?
“你二哥他们不用我的钱,你大哥家老大那时候上学放假去找我拿钱,一开始我们家你叔没的时候,寻思住哪个儿子家都不方便,往前走了一步,说好一个月给存200元钱,管吃管往,结果那个老头子赌博,经常赌输了,钱不给不说,还得用我的钱,也不往家里买菜啥的,我用自己的钱买条围巾还得骂我,实在是不像过日子的,就离开他家了。”提起往事,姨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来我家之前,弟妹他们死活不乐意,东打听西问,爸自己坚持,才走到今天。
活着,谁又比谁容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