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谱被林芦藏起来了,韩川还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菜,还得用到磨。这东西石通虽然会做,但那是因为他给贵人做过活,平民是很少用到这东西的。现在用磨也就是把谷物碾碎,然后用碎粒做饼食用。
这个小磨比现行的磨小得多,跟石通以前做过的不太一样,是食谱上附带了图样,林芦画出来,韩川拿去石家让他们照着做。
他们已经腾了间空屋,昨天刚把踏碓搬到屋里,现在这间屋也正好用来安放小石磨。林芦推了推,很是满意,夸道:“姑父的手艺真好。”
韩信和韩武在父亲的宣传下,也早就知道了母亲要做个好吃的,此时也聚集过来,好奇地摸摸石磨,韩武不乐:“不是好吃的。”
“阿母用它做给你吃呢。”韩信安慰他,两人摸了一阵,一起巴巴地看向林芦。林芦好笑,又怪韩川:“要把菽泡一夜,明早才好做呢,让你早告诉他们,这下好了,夜里要睡不着了。”
“我也要睡不着了。”韩川笑说。
不过他们一家现在睡眠也特别好,沾枕头就睡着。一家四口人嘴上说着睡不着,晚上一个比一个睡得香。但到了时间,醒得也快。
林芦心里记挂着泡好的菽,一个激零就醒过来了,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刚下地,腰就被韩川揽住了:“哈哈,别想偷偷做。”
“良人!”林芦吃了一吓,用力拍了下他的手,声音却是软的,“还想让你得个惊喜。”
“我现在就很惊喜。”韩川坐起身,在妻子颈侧轻轻吻了一下,“要推磨,力气活还是我来,你告诉我怎么做。”
现在冬日,天亮得晚,勉强能看见。夫妻俩进了磨房,林芦把泡好的菽放进石磨,突然有点紧张。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原想多试几次,成功了再告诉你。你偏要来。”
韩川还未说话,门框上伸出两个小脑袋:“阿父阿母!”
韩武一肚子话,阿父阿母做好吃的不带他!但被韩信打断了:“阿父,阿武一早就醒了,要来看你们做给他吃。”
韩信自己虽然也记挂这事,但睡着了就忘了,睡得可香了。结果跟他一起睡的韩武醒了就扒拉他,叫个不停:“阿兄,阿兄我要尿尿。”他迷迷糊糊起来给韩武尿尿,韩武就不肯睡下去了,一定要起床去看阿母做好吃的。韩信觉也被他搅没了,只好给他穿衣服,带他过来看。
“行吧,来都来了。”再赶去睡觉也不合适,反正韩信带着韩武,也不会捣乱,韩川就让他们留下了。
两人席地而坐,看父母耐心地转着小石磨,一圈……两圈……三圈……
韩信突然觉得手背有点湿,低头一看,韩武歪在他膝上压着他手,已经睡着了,口水流到了手背上。
“唉。”他看看父母,再看看韩武,突然觉得自己背负了某些不应该有的责任。
他也犯起困来,不过也蛮有意思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石磨的出口处有乳白色的浆液流下,流入了林芦事先放好的木桶中。
菽是五谷之一,然而跟麦饭一样难以下咽,仅能果腹,要是能做得美味一些,虽说食物不会增加,日常以此为食却能过得舒服些。韩信纵是梦里见识过许多,连更南边用来作贡品的石蜜都依稀有些印象,也没见过能拿菽做什么美味,此时跪坐在一边,一瞬不瞬地看着。
韩川一边磨,一边打量儿子,心中暗暗纳罕。要说起来,他家在家乡时是比邻里讲究些。但再讲究,毕竟也已是普通人家,他只教儿子用饭和读书时要端坐,平时连他自己也是盘坐居多,只注意不给箕坐罢了。
怎么阿信随便一坐,就这么认真呢,别是芦教的吧?她一向可是个慈母,都舍不得对儿子大声的。嗯?不然,是梦里的芦教的?阿信说梦里的阿母凶呢。
但他也不好叫儿子随便坐坐就行,只得收回目光继续磨。
韩信惊奇地看着细腻的乳白又泛着淡黄色的浆液从磨盘中流到桶里,韩川笑道:“没见过吧?”
这会儿他才觉得儿子有了点孩子气。不见那天被胖小子推地上都那么淡定么,他一边有点自豪,心说以后必成大气,一边又心疼,总觉得是因为他那一病,才吓得孩子成这样。
还是如今这样子可爱,他擦擦手,在韩信头上揉了一把,继续将菽和水放入磨中,接了一桶,又是一桶。
韩武不晓得何时又醒了,吸着手指头等不得了,难吃的菽为什么在他睡了一觉的时候变成水了呀?还是乳白色像奶一样的水。他才断奶不久,他好馋啊。
好馋啊好馋啊好馋啊好馋啊!
韩信把他手从嘴里拽出来,一脸嫌弃地给他擦擦嘴:“小傻子。”
韩武不依了,扭着身子拱他:“阿母,大兄说我小傻子。”
林芦一边磨菽,一边微笑:“阿武是贪吃,不是小傻子。”
韩武满意了。他是馋得贪吃啊,所以不觉得阿母在取笑他。
一斤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