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侵蚀视野,黑暗袭来,最后一丝气力,只够吐出半个音节:
“云……”
镶嵌玉珠的薄纱裙,伶仃垂地,清脆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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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侍茶宫女梨柯,昨夜急病暴毙。
傅如皎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御花园练舞。丝绸飘带无意识缠绕手指,一圈又一圈,她蹙眉低喃:
“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呢。”从旁伺候的小宫女以为她在说梨柯的病情,“说来这位姐姐也是福薄,好不容易挨过前头春玉阁的苦日子,这才扬眉吐气了几天,就……”
“福薄也是自己作的。”另一个小宫女不以为然,“她那光是扬眉吐气吗?都算得上小人得志了!宫里头老人说,厚德载物。德行不够厚,承不住好福气的命呦!”
“那倒也是,她确实有些过分。”头先的小宫女附和肯定,“要论厚德,还得是咱们陛下和太后娘娘。”
傅如皎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嘲讽。
太后么,厚德勉强算得上。陛下……呵,这两个小丫头,显然不知道她们的陛下在前朝是个什么名声。
看来,生米煮成熟饭这招对萧昱不管用。非但不管用,搞不好,还会鸡飞蛋打。
投石问路,确有必要。
卷曲缠绕的绸带被傅如皎耐心解开,她重新换上微笑,轻飘飘一句揭过了这个话题:
“两位姐姐,不妨再看一遍我的舞,瞧瞧有哪里能改进?”
两个小宫女都是寿安殿的普通侍女。春日宴将近,前几天傅家小姐提出,想在宴上献舞,于是日日拉着她们来御花园演练。昨儿练得迟了些,太后破例将她留宿在了殿中。
平心而论,傅家小姐这舞跟宫廷御用乐伎比,其实一般。若说亮点,该是胜在服装的别出心裁。
衣裙都是小姐自己缝制的,鲜艳的裙摆缀着层层叠叠的珠链,与袖上丝绸飘带相连。舞步一起,整个人袂带飞扬,环佩叮当,正衬朝气蓬勃的春日图景。
只是如此一来,衣裙格外沉重,一舞毕,人也累得满头是汗。
“如何?”傅如皎按了按额上细汗,目光灼灼望向旁边的两个小宫女。
宫女没来得及说话,假山后先走出一位不速之客。
“不错啊,彩衣娱亲嘛。傅姑娘这是打算练套杂耍去哄太后娘娘?”
随侍宫女见到来人,纷纷主动叩地:“奴婢参见九皇子。”
傅如皎看着悠闲把玩折扇的华服少年,有点笑不出来。
“臣女参见九皇子。”
萧旻老神在在,故意绕过屈膝的傅如皎,走到两位宫女面前,伸手扶道:
“两位姐姐不必多礼,平身吧。”
谁敢当九皇子这声“姐姐”呢?小宫女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约而同退后半步:
“九皇子折煞奴婢了。”
“我与这位傅姑娘有几句话,想单独一叙。”
“是,奴婢这就回避。”
答应之爽快,离开之迅捷,傅如皎背着身都能想象出那两个小宫女跑得多干脆。
“你瞧,不是自己的宫人,就是不行。”萧旻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悄悄将手搭在了她腰侧,“她们走,甚至都不会征得你一句同意。”
傅如皎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猛然后撤,一把拍掉他的手:
“九皇子,请自重。”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他目光审视着傅如皎一身五彩舞服,笑意憋都憋不住,“我皇兄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你胡说什么!”
“怎么?你连日里这副作派,不是为了进宫做我庶嫂吗,傅如皎傅四小姐?”
傅如皎一怔:“……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是谁?还是知道你的打算?”萧旻整个人靠在假山石上,惬意道,“你跳舞那副神情,我从前在父皇周围见过太多次,想看不懂都很难啊。”
她咬牙:“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和家中排行。”
明明上次见面,连提及父亲他都一脸茫然毫无印象的样子。
“这个嘛……”萧旻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暂时保密。”
傅如皎冷哼一声:“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九皇子若无事,我要继续练舞了。”
“自然是有事。”他用折扇勾住衣裙上的珠链,让人无法走远,“我想跟你做个交易。我帮你入后宫,你帮我往宫外,递个消息。”
傅如皎哑然失笑:“殿下,您莫不是觉得我傻?一个志在后宫的女人,卷入前朝争斗,我会死得很难看。”
“一个志在后宫的女人,若不能卷入前朝争斗,你会死得很无聊。”萧旻面色如常,嘴角扔挂着那叫人火大的微笑,“我皇兄才不在乎女人窝里那些争奇斗艳的把戏,你想让他注意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