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盆地。
夜幕降临,疾风呼号,黑云压城,黑天压向大地,高山、楼宇、宫殿、动物、植物……一切生灵,化为乌有。
世界陷入短暂的寂静,没有风吹,没有呼吸,没有色彩。
短暂过后,一阵寒风刮过,带走了黑色的土壤,留下了森白的骨骸。骨骸之下,发出一声心脏鼓动地声音,地下的血泉喷涌而出,灌满了盆地,从山岔口下山,流向黑色的大地。
不久之后,血泉里发出铁链崩坏的声音,符纸自焚,枷锁自断,那人一身红衣从血泉里爬出,脸上头发上,血滴啪哒直流。
她木讷的神情,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面无表情的在血泊里行走,又像是行尸走肉的幽灵。
七百年了,她的外貌依旧保持着芳华。
走出血泊的她,站在岸边,冷漠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
风、山、光、土壤、树木……这些熟悉而陌生的景象猛地闯进她的视野里,即便仅是黑和红的诡异画作,但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听觉上的享受,触觉上的真实,实实在在的,给了她活着的知觉。
不同于血泉下的冰冷。
她触摸到了一丝真实地温度。
她抬起自己的手掌,十指蜷缩,活动关节,她的目光没有一刻停止探索,呆滞的眸光里饱含了对外界的探求,在凝视着那片赤红的山光的时候,她的眼尾微微泛红,像是离别已久的故人再次相见。
“活了。”她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的,像是七百年没有开过嗓一样。
但这两字,却是满满的,对生的渴望。
她似乎是想起些什么,抬起两指点在太阳穴处,用摘星国的家乡话,喊出了一个人名:“管忞。”
短暂的忙音过后。
通灵的另一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一声呵斥过后,对面传来欣喜的声音:“公主殿下!臣是管忞,您醒了,真是可喜可贺!”
沈务站在山顶上,俯视芸芸众生。
往山下看去,是一片森黑的云杉林。
蜿蜒的河流里,流淌的是血泉激涌而出的血水。
沈务盯着那蜿蜒的江河,看它渐渐藏进森密的林子里不见踪影:“嗯。金字空间开了?”
管忞简洁的阐述着他们的任务:“是的,殿下。我们得找到星殳宿主,帮他集齐七天法牌,恢复丧失七色素的涂炭人间。”
沈务看着那条红色,记忆也如江河般慢慢回流:“哦,懂了。你可有星殳宿主的画像?”
没有画像,在金字空间里找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您现在在哪?臣和尚忠在一起的,这就过来找您。”管忞道,“抱歉,臣并没有他的画像,金字空间开启后,他的位置臣也不知。
“不过星殳宿主性别男,样貌出众,放在人群里,一眼识得出。特别的是……屁股上有七颗痣,具体痣相还有待考究。”
沈务淡淡道:“嗯,够了,我先去找他,你们后面来。”
不等管忞回复,沈务已是挂断了通灵,取下歪歪扭扭的发簪,重新挽好头发,朝着凄瑟的山下走去。
一路上,扑天的记忆直往她的脑门里挤,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金字空间第一层,法牌一,骷髅死神。】
末日黄昏降临,有的人死在黑天压地之下,有的人侥幸进入了金字空间,在醒来的第一刻,便知道先知非虚,于是,九州奇侠,各路神通,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抢夺七天法牌,赢得脱离金字空间,回到重塑人间的机会。
彼时的许多人,都在寻找星殳宿主的下落,这位天子,是先知预语里的重点,也必然是他们获得生路的机遇。
他们互相残杀,拉帮结派,口腹蜜剑,没有一个值得信任,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信任”二字,显得是如此的廉价和不堪。
枯丛里,青涩的少女被剖开肚皮,她的爹娘正在吃着她的内脏,喝着她的肉血,她的气息微乎其微,散开的秀发,像是绽放的彼岸花,和她的血一样美艳。
这副场景,在七曜国时期,是人伦骇俗,而在金字空间,却是习以为常,路过的饥饿者,甚至会来分一杯羹。
没有文明,没有治安,没有规则。
沈务头痛欲裂,扑通跪地,把额头抵在一块顽石上,那些沉重的回忆,像泰山压顶一般重重落下,她的眼尾猩红,就连呼吸都被压得急促。
耳边清晰的听见吸血的吮声,侧目探去,枯丛稀疏间,有四五个男女趴在少女的身上喝血吃肉。
与此同时,周覃和周寅,还有一个少年,两个姑娘,从山的一头走来。
周覃饿的前胸贴后背,目视着他们的暴行,这股饿意蓦地没了,他拳头捏紧了,止不住的颤抖,抖过后又松开。
他什么也做不了。
少女的生命已是终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