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塞客栈。
傍晚,来往过路客商纷嚷不绝,这地方在垠城极南边缘,一旦出走,便能通往各处。
二楼,尽头客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那盲眼老人满身血渍,不知所措地伸出手,伏在地上胡乱攀爬,然如何摸索,也寻不到一个出路,任他拖过裤脚的地方,延出一道道干涸溪块般骇人的绯血。
“是谁?到底是谁?”
他边低吼,无助抬起头。
“你到底是谁——”
他盲眼多年,凭借下意识的直觉,他知道,这方小屋不仅他一个,一定,一定还有别人。
问道,像狗一样嗅来嗅去。终于喃喃自答道。
“是家主吗?是家主的亡魂来找我了?是……是家主,一定是家主,我,我做了错事,家主怎么可能放过我?”
自上月起,他便有这种预感,在他早起读经抚玉时,那恍恍多年,令他辗转反侧的担忧事终于来到。
可是,究竟,究竟是谁呢?
“家主当然不会放过你!”
邪灵般的声音自头顶而来,电击般将其刺醒。分不清是白昼黑夜。
“你,你是家主!你来找我了!”
听见那兵器刻进地砖,硬硬拖向自己,一把刀悬在头顶。
“你,你……”
那个“到”字还没喝出口,小臂一痛,尖利匕首已射入其中,鲜血喷涌。
老人强忍痛哼,蝼蚁般蜷缩在其脚下,血浸入褴褛衣衫,又透出来,牢狱酷刑不过如此。
……
半米处,易寒冷眼瞧着这一切,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森寒阴郁的面上有几丝血迹,静止的脚步上前,一只匕首出去,老人身上又多出个洞……野兽般的嘶鸣一阵阵高过。
……
凝萱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不忍卒视的变态一幕。那老人已渐失去意识,畏成一团贴在地上哆嗦。
易寒仍立在原地,黑衣表面被喷薄而出的污血沾染,融为一体,看不出来。
凝萱跑过来,抓紧他手里的剑。
“易寒,别这样。”
又是一声轻哼,易寒左手利刃射出,捂头痛掩的老人又惊蛰般抖动得更加厉害!
“易寒,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的手背冰凉刺骨,闻若未闻,凝萱怎么说,他都是没有任何动响。
凝萱别过头,不忍再看那浑身是血将近而亡的老人,但她知道,易寒并非想置他于死地,这一刀刀下去,不过是折磨,叫他生不如死。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
“易寒——”
顾不得他满身血腥气,眼瞧另一只匕首夹在指尖,凝萱咬牙伸手夺去,这样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这举动终于是吸引到易寒注意,他眼神动了动,藐向凝萱,后者正握着那剑柄,极力制止的模样。
“易寒,他已经这样了,放过他吧!”
凝萱眼睫轻颤,她实在见不得这怖惨,都好好的,不行吗?
易寒手慢慢抻开,与她相隔,剑垂倒在地,发出声泠叮的声响。
“我说过,如果你拦我,我会杀了你。”
易寒目光一顿,挪开身子,冷冷道。
那把剑滑落在地,同样像是荆棘布满心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参与到这种地狱恶事中来。
“如果你实在不满,就杀了我吧。”
凝萱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去,转身欲走的动作停住,对他说。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已离开佟府,春贡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她看了眼那倒在血泊中的老人,提醒道。
“若……若你杀了他,还是将事情处理干净,免得官府追查下来。”
说完,便推门离开。
回到苏布,已是漫天繁星在境,凝萱抬头望去,沉重的失落感充斥在心头,她一直觉得,自己至少是个做事靠谱的可信之人。
坐在后院的石板上,忽就想起佟煜来,瑞尧宗那高耸入云之境,一定更美。
“小姐!”
小雅刚铺好床,出来时便见凝萱在这呆坐着。
“小姐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知道她去见易寒,小雅是有些意外的,这人,哪里来那里去,凝萱都很少提过,可凝萱却,仿佛对易寒,有很深的交情。
“没有啊。”
拍拍自己的脸,叫自己清醒过来,凝萱缓缓道。
“我把你带出来,真是委屈你了,你若是呆在佟府,或者……留在卫府,一定比在这儿活得舒服!”
身后这方小屋也温馨惬意,但怎也比不上那美景院落吧,凝萱在这儿,不过与众人一样,是个普通绣娘。
“别这么说,小雅在哪儿,都不如陪在小姐身旁!”
小雅头